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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的触感冰冷如铁,熟悉感和恐惧一道涌上脑海,她知道这是什么。 一团光亮在姜知泽指间亮起,水一般驱散黑暗,照亮密室。 锁住温摩的,是一具铁铸的人形支架,上下共有五处锁扣,分别可以扣住人的双手双脚,以及腰。 她刚才抓住的,就是右脚那一块位置。 “知道么?从你进京的第一天,我就选中了你。”姜知泽执着蜡烛,缓缓在她身边蹲下,声音十分轻柔,“温摩,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太好了,好到令这里的一切黯然失色。我原来这些东西都配不上你,于是我专门打造了这个。” 温摩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再去看那个东西一眼,但它身上的冰冷依然透过锁扣从她的手腕传遍全身。 她抓住什么东西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抓这里?! 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开她的玩笑! 姜知泽的声音里充满愉悦:“这可是个好东西,只要把你锁在上面,就算你再厉害也动弹不得。我一直盼着什么时候能让你来试一下,一直盼一直盼,差点儿以为这辈子没指望了,还好老天垂怜,它让你来找我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邪恶光,手伸向温摩,伸得极慢,极慢。 温摩盯着他的手,一瞬不瞬,刀柄握得死紧,指节发白。 近一点……她强忍着胸口翻腾的冰冷之感,盼着那只手能再近一点,这样她一挥刀,就能把它斩下来。 偏偏姜知泽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的手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里,微微笑:“想砍我的手?啧啧,真是狠心。”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刀上,眼中露出一丝惋惜,“我喜欢你握刀的样子,看起来真让人欢喜,让人想一根一根拔去你的尖牙利爪。你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别人是兔子,是猫,你是狮虎。你喜欢打猎么?猎一只狮虎,可比猎一只兔子有意思得多了。” “你休想!”温摩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极度凶狠,心中却极度恐惧。 过往的痛苦和绝望像是深黑色浪涛,在这间密室里汹涌澎湃,想要将她吞没。 “你是害怕。”姜知泽审视着她,这是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她只有一只手受控,依然张牙舞爪,但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恐惧,他觉得十分有意思,“奇怪,明明这样害怕,你却没有呼救,甚至没有惊叫,如果是换成别的女人,早就又哭又闹,喊破喉咙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还是说,你知道我这间密室与众不同,就算你喊破嗓子,外面也听不见?” 温摩不能回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绝不会轻易挑战自己的恐惧,她一定会有多远离多远,绝不会踏近这里一步! 是这一世的一切太顺利,给了她太大的信心,让她觉得她一定可以战胜过去,于是她被自己的自信引诱着前来,踏进了地狱。 她不喊,是因为她从前喊过。 她不哭,是因为她从前哭过。 她的喉咙仿佛还是又干又哑,全身仿佛都是剧痛,上一世的记忆与感觉全面复苏,她甚至忍不住想,或许,重活一世根本就是她的一场梦境,她自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这可怕的地狱。 姜知泽看着她眼神中的光一点点溃散,露出了一丝笑容,又觉得有点惋惜。 恐惧与绝望会像蛇一样吞掉一个人的意志与信念,她们会放弃反抗,但对于温摩来说,这放弃似乎来得太早了一些。 温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消沉,直到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儿有一根五彩绳,下面系着一只小小的香包。 那是津津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用以交换她的雷笛。他显然十分喜欢这根五彩绳,因为有时她忘带了,他必然会追着要她系上。 不,不,这当然是新的一世,新的人生,这一世,她嫁的人不是眼前这个禽兽,而是津津! 这一世,她有津津,她有刀,若不是左手被扣住,她还有手/弩! 而姜知泽除了这一屋子的机关与刑具,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徐广帮忙,没有了姜家做后盾,没有了权势,没有了声名! 这终究是新的一世,她也会有新的结局! 就在这一刹那间,温摩的眸子恢复了神采,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帮你回到姜家的?” 姜知泽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然后,仰天大笑:“温摩啊温摩,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从我嘴里套话?哈哈哈,你以为一把刀可以保住你多久?你只身前来,没人知道在你在这儿,你被困在这里,只需要饿上几天,就会连刀都握不住,到时候还不是任我摆布?你怎么还会有心情管这些?” 温摩知道,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 宁心儿拿了衣裳来,找不着她,未必会放在心上,因为这里是姜家,宁心儿大可以以为她逛到别的地方去了。 总得等到半夜,宁心儿才会确认她失踪。 姜家这么大,四处找上一遍,少说也要到明天早上。 而且就算找,谁也不会往这里来。 谁都知道这里是废宅了。 * 院子里亮着灯,姜知津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变得轻快。 姜家内乱,姜知泽潜逃,种种麻烦,都在看到窗上那一点亮光的时候,暂时被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