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纽世界终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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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热的夏天,很容易就让人燥出一身汗,稀稀拉拉的学生背着包,在已经有些烈的日光下蔫哒哒抬不起头来。 “暑假还要补课,学校真缺德!” 苏飞啐了一口,又抹了把头上的汗,他脾气躁,跟夏天八字不合,平时的气焰压不过头顶上的太阳,从小到大热中暑了十来回,一到夏天就跟病美人似的。 进来军训的时候每天净听到人喊:三班的苏飞又晕啦!一回还行,回回晕,晕上瘾了还装晕,教官就给逼火了,人给送医务室了,他指着桑就骂起槐来了:你他妈林黛玉转世还是怎么着?阆苑仙葩? 苏飞恹恹地过夏天,结果有人夏天压根也不觉得热,清清爽爽。 走在他旁边的一个男生斜背着包,薄唇凤眼高鼻梁,长得看着就解暑,冰冰凉凉。 谢右淡淡地说了一句,“补课不也挺好的……” 苏飞惊了,瞪圆了一双眼:“你说什么呢?是谁高一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市教育局举报的?” 不提还好,谢右面无表情的一个肘击上去,被对方一扭腰躲了,然后一脸贱笑地凑上来,“哎哟怎么啦,不就是教育局直接把学生的姓名班级交给学校了嘛!” 英勇壮士谢同学被罚站了半个月,回家了还挨了他老爸的一通教训,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垮着脸去补课了。最烦的还是他被罚站在那个秃头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前,人称鬼见愁的三楼办公室,那半个月人莫名其妙特别多,上楼下楼交作业假装不经意路过的,都是去看帅哥的。 彼时,谢右微仰着头45度看夕阳,余晖洒了一身,少年郎清瘦修长的身段格外出挑,完美应了“芝兰玉树”这个成语,而主人公木着脸,内心筹划着跟苏飞把教导主任仅剩的两根头毛薅光。 一年过了吧,他现在觉得,补课挺好的。 它吧,它好就好在—— 谢右的刘海有点长,轻溜溜搭在前额,一双凤眼假装不经意地四处扫着,他突然看到了前面一个背着深蓝色书包的背影,走起路来端端正正,一看就很乖。 他的背立刻挺直了,边撩刘海边加快了脚步。 它好就好在看到某人的时间又多了一些。 “你干嘛突然走这么快?” 谢右咽了口唾沫,完全听不见苏飞的呼喊,他眼里只有前面那个娇小的背影,他比对方多迈了几步,就要赶上她了。 好!谢右!加油!就像平常一样! 他心跳得飞快,又往前跨了一大步的同时略微侧头挑起眼尾,漫不经心地用余光扫下去。 整个高中都在传,三班的谢右斜挑着眼尾看你一眼,你可能会被迷死。 风流倜傥的谢右这一眼下去,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侧脸,脸颊软软的,眼睛圆圆的,刘海修剪得齐整乖巧,看起来像一只毛茸茸的松鼠。 他觉得,这太阳照在人家身上,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简直,好看到人心尖里去了。 他几乎忍不住要抬起手捂一捂自己的胸口,好可爱!今天又被可爱到了! 但他不可以这么做,他是谢右,混世魔王不动冰山谢右,敢在教导主任头上拔毛的谢右,不是一个满身粉红色泡泡的怀春少男。 ——即使他现在就是。 他冷着一张帅脸面无表情地路过,心里恨不得以头抢地:靠!一不小心走快了!要不蹲下系个鞋带? 他正纠结着,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谢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他一把扣住搭在他肩上的手,反压制住对方的肩膀,两腿发力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苏飞气喘吁吁跑过来,“喂,谢右,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他看着一屁股坐地上,被摔懵了的教导主任,沉默了。 四周的学生齐刷刷停下脚步,安静如鸡。 谢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僵着身体,眼睛惊慌地转向一个方向。 对方第一次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那双圆滚滚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满的讶异和震惊,刻意剪短的刘海微微散乱,如同草原上的土拨鼠,谢右守不到出洞,现在看起来应该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不由在心里悲痛地呜咽了一声,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 苏飞飞快地冲他挤眉弄眼,谢右才回神,一脸死相地对着还懵着的教导主任低头道歉,“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有人碰我就潜意识这么干了,你可以问苏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教导主任憋红了脸,连锃亮的脑门都红了,他一下蹦起来,怒不可遏,嗓门大得让他嗡嗡耳鸣,“谢右!罚站!马上就去!站一天!” 谢右垂着头,额发遮了眼睛,只露出抿紧的唇,看上去真有些寒气四溢,像是生气了。 周围人心里都怵了一怵,他们不是没听说过谢右这个人的刺头事迹,打架斗殴样样不落,还从一众高三学长眼底下揍成了个头头,最近才收敛点。 这个同学,他打架是很厉害的,是很狠的,是惹不得的。 谢右抬起头,眼底没有别人想象中的狠戾,反而有些委屈,且长得又高,看起来跟金毛犬一样。 众人小心翼翼地开着脑洞,发散思维都怕惹着这位爷,搁校园言情里,这就是男主懂吗?冷酷邪肆混黑的谢少懂吗? 这边邪魅狂狷的谢少泪汪汪地抬眼,发现他的小松鼠已经走了,脸瞬间垮进地心,臭的都不能看了。 苏飞只好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爸那我帮你说,争取让你少挨几下。” 谢右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苏飞觉得自己脚底板都冒凉气,很解暑。 他慢吞吞迈腿,闷闷地在喉咙里呼噜了一声。 “你说啥?” 太阳又大了,苏飞抹了一把脸,对谢右说话不清不楚感到很恼火,他苏某,最烦的就是说话不说清楚。 于是“林黛玉”对准谢右就准备踹一脚,还没等谢右回头,自己就晕晕乎乎了。 谢右回头瞪他一眼,却见他像块手帕一样歪歪扭扭地倒下去。 早不晕晚不晕,这个时候晕,谢右木着脸认命了,准备把他扛到医务室后再去罚站。 白衬衣的黑发少年刚弯下身,背后就传来一声糯糯的,带着迟疑的女声,“你把他打晕了?” 谢右感到自己从上到下都僵了,如同石雕。 他缓慢地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巴掌大的脸,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却毫无惧色地看上来,眼神明亮澈净,还带着点……狡黠。 她对着自己歪了歪头,指着苏飞,“同学?别发呆了行吗?那位还在地上呢。” 谢右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苏飞,又慌张地开口,“我……我没打他……不是我……” 他太慌了,以至于面无表情,反而有些吓人。 对面的小白兔笑弯了眼,看起来绵绵软软,谢右看愣了,呼吸急促起来,黑如深潭的眼睛漾起一丝波纹。 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还扶着苏飞在校门口的路上,四周已经没人了。 谢右那天站了一上午,躲了两节语文课。 汗水从少年稍显棱角的侧颊滴下,滴进了高一学妹们的梦里,他呆滞地平视前方,脑子里全是吴琼冲他露出的那个笑。 有女生课间来给他递水,一大瓶矿泉水,他看了一眼,没接,再看一眼,就看见了来交年级考察表的女生,对方捧着一叠纸,矿泉水瓶盖夹在指缝里,晃悠悠地往办公室走。 苏飞吞咽了一下,嗓子里干得能冒烟。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迈腿朝她走过去,因为个头高,看起来有些阴沉恐怖。 “怎么了怎么了!”周围有人交头接耳,兴奋地嗅到了大事的味道。 谢右走过去,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拽住了女生的衣角。 他嗓子哑了,“我,要喝水。” 马上有人认出来了,被拽住的那个不是一班的班花吴琼吗,成绩和样貌都好的不得了的吴琼,怎么就被谢右盯上了。 他们立刻脑补出了一场粉红泡泡的言情剧。 谢右脑子现在昏昏沉沉,就想喝水,但他有洁癖,刚刚递过来的水他一看就知道瓶盖被拧开过,青春期的少女疯起来什么都能干,还想间接接吻,他要是喝了估计能把胃都抠出来。 没人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小心思,别人的口水不吃,吴琼的口水就要吃了,在别人视角里,谢右盯着自己眼前的乖乖好学生,活像在演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 吴琼仰着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朝他略微伸出手,夹着的矿泉水瓶晃在空中,被谢右握住,拧开吞咽了几大口,喉结上下滚动。 他喝完后舔了舔唇,抿出一个笑,“谢……” 吴琼却打断了他,“这是顾老师的水,麻烦同学您等一下再买一瓶了。” 谢右的脸色立刻变了,吴琼冲他弯了弯眼睛,狡黠的脸看起来小巧可爱,随后就拿着考勤表进了办公室。 风姿翩翩少年郎手中的矿泉水瓶在地上滚了一个来回,他艰难地弯下腰。 “谢同学!谢同学你还好吧!你怎么吐了!” 吴琼领了下周的考勤表出来时,走廊里已经没人了,想来人形磁铁不在了,人也就散光了。 她轻轻合上办公室的门,一回头就看见了放在地上的一瓶崭新的矿泉水。 她的视线停留了一会儿,随后目不斜视地走了。 谢右倚在走廊拐角的暗处,看吴琼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拉长,直到消失不见。 他叹了口气,纠结地看着手上已经洗干净的矿泉水瓶,脑内斗争了一会儿,还是没扔到垃圾桶里。 谢右起身,抛高塑料瓶子,廉价的透明塑料网住了一点阳光,又掉回了他手上。 树上的蝉在叫,他看了一会儿在热浪里晃动的树叶,觉得自己也要被烤焦了,热不过了就把刘海撩了起来,露出了眉毛和额头。 一个女教师正好走过来,看见谢右的手腕正弯成一个漂亮利落的弧度。她直勾勾盯了一会儿,发觉自己的视线太露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谢右同学,要午休了,快回教室吧。” 谢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穿过回廊往第二教学楼走,路过一班的时候,他“不小心”朝里面看了一眼,第二组第三排,有个蘑菇头正背对着窗趴在桌子上。 他飞快地收回视线,心想好乖,准时午休,不多一秒不少一秒。谢右不喜欢死守教条的书呆子,但是吴琼这个样子就让他觉得乖得心颤。 好好睡,下午才会不困呢。他又想起某天下午在走廊上看到懵懵的还没睡醒的女孩,让人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揉头捏脸。 谢右插在口袋里的手几乎握成了拳,又无力地放下。 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暗恋,分成三种,一种是甜甜蜜蜜地能让人一辈子都记得,一种呢,是苦苦涩涩的,但也夹杂着独属于青春期的悸动,还有一种,是谢右的暗恋。 是注定没有结果,要抱憾终生的暗恋,他用力地消磨自己的真心,希望倦怠的那天到来,可那天还没有来,绝望的是,也许永远也不会来。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哇啊啊啊!!是谢右啊!!” “他今天又从二楼走了!好幸福!” 吴琼闭着眼,因为听力好,能听到后面两个女生小声而又兴奋的窃语。这让她奇怪,也让她无奈,原来特优班也是有颜控的。 她听着两个女生软软地说着谢右怎么怎么样,因为语调轻柔,她不觉得烦,反而有了困意,刚要迷迷糊糊堕入梦乡,耳边突然传来低沉聒噪的声音,一记惊雷似的把她炸醒,她拍了拍胸脯,缓了缓心悸。 是他们班一个贯爱装逼的男生,暗恋吴琼后座那个姑娘,听到谢右长谢右短的,终于吃味吃齁了,拍案而起。 “我靠!谢右不就是个混混吗!每天吊儿郎当的!哪里好了!你不就喜欢他那张脸吗?你肤不肤浅啊!” 他声音响,好多人都从桌案上抬起头,皱着眉看他,那个妹子被他吼愣了,半响回过神看向吴琼。 吴琼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惹毛了比谁都凶,以前一班午休很难管,写作业的聊天声音大的没处管,有天午休她趴在桌子上睡觉,坐他前面的一个男生玩得狠了,后背一下撞在她的课桌上,把她撞醒了。 然后这个看上去性格软软的女孩就踹翻了那个男生的课桌,一句话没说,又趴回桌子上睡了。 往事尚且历历在目,班里的同学都为现在这个敢于撞枪口的勇士点了个蜡。 好听的奶音绵绵软软响起,“同学,你不睡觉可以出去吗?” 男生自知没法跟吴琼杠,却还咽不下这口气,恼羞成怒下连自己喜欢的女生都骂了。 “你不看看是哪两个八婆一直在说话不让人睡觉的,这还怪我啊!我骂错了吗?!谁让她们识人不清啊!” 吴琼沉着脸看向教室一个角落,半响竟然轻轻笑了一声,笑得对方抖了一下。 语速不快,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面。 “同学,人家哪怕只有那张脸,既没脸也没教养的人恐怕也没资格看不起他吧,更何况,他至少不学狗,不乱咬人。” 男生的脸因为尴尬涨红了,周围传来隐忍的憋笑声,他用力地呸了一声,站起来飞快地跑出教室,把门摔的震天响。 吴琼心里骂了一声,又趴在了桌子上。 午休结束的一个课间,高二一班吴琼的光荣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谢右正在抄下节课的数学试卷,边抄边听苏飞讲八卦,在听到吴琼仿佛维护他的那句话时,手上一个用力,笔尖把纸张划拉出一个大豁。 他抬起头,眼睛里有光,“他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飞又重复一遍,语气里掩藏不住对吴琼的青眼有加:“真没想到那群死读书的呆子堆里出了个花木兰一样的烈性女子,有点意思。” 谢右已经开心傻了,被苏飞撞了一下手臂,“我靠你快抄啊!快上课了!” 苏飞一看试卷,顿时想cao起椅子砸谢右的头。 “你个白痴!是解!解!” 谢右低头一看,他把解写成了吴,混混头子傻笑着,也不涂,直接又在旁边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解,然后趁苏飞不注意,偷偷地把琼一个字补了上去。 吴,琼。 谢右高高兴兴地过了三天,心情好得令人发指,上物理课对着他们班那中年男教师都能笑出声来,还笑得特别花枝乱颤,搞得人男老师也战战兢兢,以为自己哪里讲错了,一节课问了三次课代表。 他得知自己传经授道没出差错,一扭头看那个臭小子还在笑,气得一粉笔头就砸了过去,砸歪了,白色圆柱体咕噜噜滚到谢右脚边,谢右俯身捡起来,目光从深情似海变为寒气四溢。 “谁敢砸我?”他问。 前面的学生齐刷刷回头,陈圣俊看见物理老师挺着啤酒肚,深情地看着他。 苏飞坐他旁边,笑得快从椅子上滚下地了,谢右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随便拿起一本书从后门出去罚站。 说是罚站,其实就是发呆,发着发着,他又笑了,是天凉王破的冷笑也就罢了,偏偏笑得特别温柔。 知道谢右性格的人都很怕,吓得不轻,因为他老阴着个脸,万事处变不惊的模样,面无表情才是正常的。平常人笑得跟发春一样,那应该是谈恋爱了,谢右笑得跟发春一样,只可能是被母猪夺舍了。 物理课是上午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教室眨眼间就空了,只剩下几个自己带饭的女生。苏飞平时中午都不吃中饭去打篮球,谢右偶尔也去,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趴着睡觉。到了夏天林黛玉没法动弹了,就哼哼唧唧地一起在教室躺尸吹空调。 谢右把书扔到桌上,在桌肚里掏来掏去,掏出一张饭卡。 苏飞惊了,“你哪来的饭卡啊?” 谢右脱了外套,露出一件白t,刘海昨天剪短了,整个人白皙干净,是存在于每个女孩记忆深处的初恋模样。 他瞥一眼苏飞,“补办的啊。” 谢右从后门出去了,苏飞还愣在位置上。他走到半路,走廊上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怒吼:“你居然要去食堂吃饭?!” 谢右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轻轻把玩着一张蓝色饭卡,心想去食堂吃饭怎么啦,老子还要去食堂泡妞呢。 他刚开学不是没吃过食堂,不仅乖乖地被他老子逼着吃了一礼拜,还惊喜地吃到了掌勺大厨的头发和一只不幸殒命的飞虫。 谢右吐了两天后食堂就成了他的禁地,谁从食堂出来了他都要避其千里。 guntang的夏风吹起白色衣角,少年郎立刻成了一道清爽逼人的好风景,他面色寡淡地走在树荫下,空气都沁凉起来。 谢右看着食堂,觉得胃部隐隐作痛,他作了一番天人斗争,拐了个弯去小卖部买了三明治才进去。 食堂里人声鼎沸,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一双狭长的凤眼辗转反顾皆风流,直接把离他近的一桌学妹看红了脸。 “啊呀这个学长长得真帅!是谁呀是谁呀。” “谢右啊!你还不知道呀。” 谢右眯了一会儿眼,终于在前面几桌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栗色脑袋,他在原地又深沉地假装四处扫视一番,才默默地往那个方向蹭过去。 食堂只有老旧的风扇开到最大档,好在处地阴凉通风,不至于跟外面一样热。但是谢右热,他撸了撸头发,又扯了扯领口,在吴琼的后面一桌坐下了。 他拆了包装袋,本来觉得没胃口,看着吴琼一鼓一鼓吞咽食物的脸颊,鬼使神差地也一口一口啃起了三明治,因为没买水,他噎了一口,皱着眉强行咽了下去。 吴琼是自己带饭的,所以吃的很香,埋着头小口小口吃,电风扇吹起她的几缕发丝,后颈的轮廓柔软又细腻。 谢右顷刻间觉得嘴里的东西食之无味,他内心不知觉地变得安稳平静,哪怕是老旧电扇正吱呀作响,浮躁不休的人声嘈杂。 吴琼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仿佛感受到了这束强烈的视线,慢吞吞地左右看看,谢右立刻低头啃面包。 有一群男生刚打完篮球,满身滴汗地从食堂侧面进来,就这么看着都觉得要冒热气,有些女生明显很嫌弃,看他们的眼神像看几只蒸熟的螃蟹。 为首的一个男生毫不在意地擦了擦汗,扫了一眼食堂,朝吴琼这个方向走过来,因为就她跟谢右那两桌是空的。 “诶哟谢哥!你今天怎么到食堂来了?” 那几个男生看到谢右,很惊讶地就上去打招呼了,谢右抬起头,脸色臭得要死。 几个小男生互相看看身上的汗,明白了,他们谢哥有洁癖的。为首的那个笑了笑,露出健气的白牙,“哈哈,我们坐前面吃。” “不,你们坐这里。” 几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谢哥的脸色不像是要让他们坐这里,反而像是要让他们立刻滚蛋。 女孩朝后面看了一眼,眼睛明亮清澈。 谢右手都掐红了,看到干净的短发女孩又觉得自己并无所谓,他想那群一身汗的要是蹭到她的身上,自己可能会更暴躁。 一个没眼力价的天然呆探头探脑:“谢哥你就吃这个啊?” 谢右看都不看他,随便恩了一声,天然呆好像突然开了话匣,一股脑儿地口不择言,什么谢哥你知不知道我们初中好多人崇拜你,什么我是为了你考到l中的吧啦吧啦。 谢右想一巴掌把他掀翻在地,但吴琼就在他前面坐着,于是他只好面无表情地默念清心咒。 他初中据说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上手上脚,其实都是不长眼的人先来挑衅,最后被谢右打的妈都不认识。一中还流传着他的传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谢右揍不到的。 初升高的那个暑假,谢右他老子逼着他抄了一百遍清心咒,意欲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儿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结果刚上高中,他儿子就把高三的一个混混头子给打骨折了,加冕成了新混混头子。 他爹差点没气成三高。 就在谢右眼巴巴盯着前面一桌时,吴琼吃完了,女孩慢条斯理地收完了饭盒,又掏出纸巾抹了抹嘴,随后就走了。 谢右心里的小人对着吴琼的背影哭唧唧,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然后他的面色就更冷了。 天然呆满足地说到谢右的第八个传说,就被他谢哥的一记眼刀戳得闭了嘴。 谢右把三明治一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你哪个班的?” 天然呆支支吾吾报了个班级。 谢右挑了挑眼尾,薄唇稍弯,“你知不知道,敢跟我说这么多废话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天然呆疯狂摇头。 谢右盯着他,把人盯得头皮发麻了才冷冷地哼了一声,拿起三明治走了。 能怎么样啊,被他讨厌呗。 谢右把三明治丢进垃圾桶,想到今天难得蹲到一次吴琼,竟然被几个臭傻逼搅黄了,就觉得烦的要命。 他晃到cao场,百无聊赖地散起了步,边走边踢石子。小石子可怜地滚来滚去,滚到了一个人脚下,谢右抬起头,迎面碰上了吴琼。 吴琼除了体育课不经常来cao场,女孩子没几个喜欢运动的,但今天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怎么样,她居然也在散步。 谢右面色冷淡,耳根却迅速蹿红了,他垂下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慢了脚步,很不舍得放过这次难得的偶遇。 他余光看到吴琼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微微揉了揉,脸颊软乎乎的。 总共几步,谢右想要走成几十步也心有余力不足,他们还是擦肩而过了。 谢右突然停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抬起骨节分明的手也放在自己腹部按了按。 一班每个礼拜都有专门的辅导课,要到会堂去上,下午第一节课上完,吴琼回教室拿水杯,中午因为吃撑,胃病又犯了,她的面色有些发白。 教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女孩的裙摆,轻轻地漾起青涩温柔的年华。 她看到自己的课桌上躺着一盒胃药,正乖乖地等人来认领。 没有谁的暗恋是三心二意的,每个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都应该被尊重,你可以不喜欢,可以送还回去,但是请一定要轻拿轻放。 吴琼拿着药盒静静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半响拆开包装,就着水吃了药,她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轻的,软软的,藏在了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里。 一班的学生进来时,看见空荡的教室只有吴琼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眉头舒展着,正在睡觉。 班长冲后面进来的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大家愣头愣脑地往班里探了探,动作就轻了,特优班人本来就少,高一到高三又从来都没分开过,所以苏飞口中的书呆子们意外地关系融洽,除了几颗老鼠屎,他们从小都品性温良,待人处事恰如其分。 吴琼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性子被磨得像杯温开水一样,再加上长得可爱,特招女孩子疼。 尽管已经够轻手轻脚,吴琼睡眠浅,还是被闹醒了,迟钝地眨了眨眼,懵了半分钟才发现胃里舒服了很多,相比起一开始几乎要撕裂胃黏膜的痛感,一觉如大病既愈,酣畅淋漓,这也是她胃病差不多转好的预兆。 瞅了眼课表,语文课,她当即决定再睡一节课,刚想趴下就觉得想上厕所。 吴琼虚扶着肚子从位置上站起来,脸色还是白着。 后座的班长问她,“你胃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吴琼冲她笑了笑,“好多了,我自己倒了热水。” 班长噢了一声,用满含心疼的母爱目光注视着她,吴琼被看得嘴角一抽。 上完厕所回来,从桌肚里拿语文书的时候,他发现那盒放在边缘的胃药不见了。苏汉伟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蹙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身体还是因为刚生病而虚软无力。 上课铃正好响了,语文老师拎着一叠考卷进来,吴琼站起身,走到讲台上跟她请假,语文老师一见是她要请假,立马准了,颇心疼地让她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吴琼背着书包走了,非常潇洒,身后的教室一阵羡慕的哀叹。 谢右他们班这节是体育课,跑cao两圈后自由活动,他被一群男生簇拥着,夹着篮球向校门附近的篮球场走,远远地看见吴琼背着书包的背影,单薄病弱。 谢右站着不动了。 “谢右?喂喂!怎么了?” 黑发少年闷闷地站了一会儿,把篮球塞进身旁人的怀里,“今天不想打了。” 他随意地擦了擦头上的汗,走到树荫下看着吴琼慢慢地走出校门。 半响低低咕哝了一声:“还疼啊。” 废话呢,都疼得请假回家了。那盒胃药是谢右经常带在身上的,自从食堂吃坏肚子,他爸就特地买了进口胃药,贵但是效果好,一般的胃病基本一吃就不痛了。 他想了想,谁愿意吃一个来历不明的胃药呢,哪怕他在盒子上写了“给吴琼”,傻子才毫无顾虑地就吃下去了,更何况本就机灵的吴琼本人。 谢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却丝毫没能宽慰到自己,反而更糟心了。 她能拒绝所有人的好意,这个所有人,也理所当然地包括谢右。 单恋嘛,就是这样的,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 谢右站在树荫底下,看着吴琼离开的方向,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既心疼她的病,又气她不肯收他的东西。他无所谓地撩了撩头发,眼底却黯淡下来。 苏飞咬着一根冰棒过来,就看到谢右冷着张脸,他跟谢少待了有些年头,稍微察点颜观点色还是会的。 “唷!”苏飞咬着冰棍含含糊糊地说,“谁惹你了又?” 谢右回了句没有。 “噢。你最近心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谢右的心里咯噔一声,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所幸苏飞也是个眼睛瞎的,能看出他心情不好已经算是两眼5.0超高水准发挥了。 他手指无意识地搅紧了衣角,抿着嘴靠在树身上:“是……是吗?” 苏飞吸溜一口冰棍,说:“可不是吗,你前两天高兴成那个样子,都传你谈恋爱了,你知道那群小姑娘有多伤心吗,老子看着都觉得心疼。” 他捅了捅谢右的腰:“哎!给个准信,真谈了没有?你跟我有什么好装的?” 谢右心里的小人对了半天的手指,心一狠,嘴就没闭紧。 少年郎因为害羞微微垂下头,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耳垂却爬上点丝丝密密的醺红。 “还没追到。” 苏飞嘴里的冰棍“咯嘣”一声咬断了,他艰难地转了转脖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谢右偏过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顿时杀气四溢。 篮球场传来一声气震云霄的“卧槽”。 “卧槽!别打了!谢右你他妈!!卧槽别打了!我不说出去还不行吗!” 苏飞躲过谢右踹过来的一脚,看着对面微喘着气皱着眉头、脸却全红了的死党,尤其那双凤眼还带着羞恼的水光,怎么看怎么像被轻薄了的良家妇男。 但是苏飞没别的感觉,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别冲动啊,大家都是未成年,有话好好说。” 谢右哼了一声。 苏飞拿他祖上八代外加透支祖下八代发誓,绝对绝对绝对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谢右的表情才好一点。他是不敢嘴皮子耍贱了,面前这看起来温润尔雅的少年把那个来挑衅的上届高三混混头子揍到哭爹喊娘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喊666来着。 苏飞本人是不太想一边被揍一边被人喊666的。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把片刻前自己的一张贱嘴缝上,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参与谢右的恋爱活动,天可怜见,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看见恋爱中的谢右,太违和了啊啊啊啊。 谢右看起来不准备灭口了,被饶了一条命的苏飞松了口气,他刚想悄咪咪溜走,就听见他说,“她不知道我喜欢他。” 苏飞看着谢右有些丧气的侧脸,觉得很新鲜,新鲜得让他恨不得把这张吃瘪的脸拍下来印成传单免费发放。 可惜主人公并不知道,他继续倒着苦水,苏飞嗯嗯嗯地听着,听谢右说他追人的心路历程和具体措施。 他听完之后,说:“你这样和跟踪狂有啥区别?” 谢右面无表情,挽起了袖子就要揍他。 苏飞腰杆一挺:“打啊打啊!我跟你说!就照你这个样子追下去,你下辈子都追不到人家!” 谢右一顿,又委屈巴巴地垂下了手。 苏飞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不听老子言,吃亏在眼前。” 他拍了拍谢右的肩膀,“喜欢就说出来啊,大兄弟自信点,你拿镜子照照你这张脸,天底下哪个姑娘你泡不到。” 对方却扯起一个笑,挥开了肩膀上的手。 “哎,你不懂。” 他刚想回一句我怎么不懂了,看着谢右有些忧喜参半的表情,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右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寡淡的神情,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你知道吗,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好结局,所以我选择什么都不说,因为我也怕受伤。 一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反正对谢右来说,也不过是在椅子上躺了几个小时,晚自习他直接背着包回家了,班主任和他前脚后脚进出教室,也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