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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遇见你之后,我就像是加勒比海盗里被诅咒了的巴博沙船长,美食进入嘴里变成了灰烬,美酒从我的胸腔中流过,天下美色无法满足我。你给我获得快乐的途径增加了一个该死的必要条件——就是你要在我身边。” 人潮已经过去,路灯昏黄地亮起,照得延伸直至这座城市遥远虚空的柏油路幽深黑亮。没有车,甚至没有声音,整个上海颓然睡去,宇宙寂静。 远方传来几声警笛,神秘静默的黑暗,支离破碎的联想涟漪,女海盗滴落于宇宙尽头的眼泪。 菲利普大脑中储存着的四种语言此刻混乱地纠结起来,Entschuldigung“对不起”,Ne sois pas triste“别难过”. Please don't cry, It's all my fault“请不要哭了,这都是我的错。”。他几乎是立时立刻就心软下来,什么统计学的大小博弈,什么 P 值概率,他不在乎了,不在乎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小姑娘别再哭了。 他像个哑巴,只会慌乱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纸巾,慌乱地去帮她擦。 “很可笑吧?那天我说自己不愿意为你改变生活方式,但我的生活方式无论如何还是被你改变了。我每天晚上都在问我自己:我读了这么多书,积攒了那么多骄傲,难道就是为了低到尘埃里的喜欢上你?” 京余不接纸巾,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他把眼泪越擦越多。菲利普还不明白眼泪只是一种心碎的外显方式,是从裂缝里涌出来的无色鲜血。要制止住眼泪,首先要把碎了的那一部分再次缝合在一起。 “呃……我一般十点睡觉。” 他试图捡拾回些许语言能力,却对从何说起全无头绪。 只有京余一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但此时菲利普感觉自己比两年前博士答辩还要紧张百倍,他觉得的发声器官和大脑是分离的两部分,字字句句在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大脑和逻辑在后面幸苦地追,没有一点点能够 make sense 的地方。他急切地希望自己也能像心理系门生一样,一开口就能把纠结的庞大情绪分门别类。而不是像无聊、机械、僵硬的统计学,把不近人情的理性捧上圣坛。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不足以道出那种变幻莫测,充满柔情的痛苦。 “可现在已经两点了。我不喜欢 Bar 里的音乐,太多的人。我也没有每个星期三都要去 Clubbing 的习惯,我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喝一点啤酒,但只在看球赛的时候,今天对我来说已经喝的太多了……” 最终菲利普妥协于在千千万万男性身上都存在着的匮乏表达方式。 “但现在我出现在这里,我的生活习惯也被你改变了。” “你……” 京余的表情瞧在他眼里像是被人当胸一击,菲利普又开始懊悔起来是不是自己又有哪句话错了。 她那双猫一般圆润明亮的眼眸飞起长长地两扇睫毛,一眨不眨。 “你……不嫌弃我太年轻?” 这下轮到他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嫌弃?” 年轻还要被人嫌弃?有多少经历了时光熬炼的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就像他一样。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那种成熟的德国牧羊女。” 京余伸出两只手拉起他的右手,她的手指又小又软,仿佛天堂里降下两朵白云,凝结成两只没有重量的手,他灵魂的一小部分早已飞出了头盖骨。虽然菲利普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去喜欢牧羊女,但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必须立刻澄清一件事。 “我喜欢你。” 对这句话的回应就是他都还没有准备好就感到一个小小的身躯投入了自己的怀抱,要不是两条细细的手臂这么紧这么紧地挂在他的腰上,他都会因为酒精作用而对这没有真实感的一刻产生笛卡尔式二元论的怀疑。 他迟疑地抬起一条手臂,迟疑地放在她的背后,见京余没有抗拒,便尽可能轻柔地回抱住她。 菲利普抬眼看橘黄色的路灯,城市浑浊的夜空透不出一丝光亮,但此时此刻,他的世界里充满了璀璨夺目的星,好像忽然之间知道了自己学尽四种语言的意义,他可以用四种语言对他心爱的小女孩说四遍同样的话,那些在他内心膨胀的、纠结的、复杂的感觉是不是也可以乘以四倍的传递给她? Je t'aime Ich mag dich sehr I love you 我爱你 他这不善言辞的短板,至少能够用数量来弥补了。 第29章 充满幸福感的宿醉是陷入情网的额外福利 徐延站在计算机实验室外运足了耐性。 “我现在不在家,我也不知道我那儿还有没有乌龙茶。你要什么就去我家找找看,你不是有备用钥匙吗?” “我怎么知道你把钥匙放哪里了?” “……我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你要吐的话把电话挂了再吐!” 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疾奔的脚步声,徐延赶紧挂断。快要到午饭时间了,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胃里不舒服。 徐延叹了口气,提醒自己回家之前要买一包乌龙茶带回去给住在楼上的死人解酒。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打回去看看她有没有把头塞进马桶里淹死自己时,这场灾难的另一位始作俑者也脚步轻飘地现身在他面前。 “Heyyy, how are you my friend?” 菲利普 赫维埃赫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延瞪着他突然冒出来的这股美式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