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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过了!” 早饭摊一条街整齐划一地用地道的上海话回答他。 小馄饨摊主心思活络的邓阿姨心领神会地笑着打量他。 “马克今朝伐一样啊,交到女旁友啦?” “女旁友”这几个字又引来一波吸引力浪潮,这三个字所拥有的内涵比一个外国人站在街上和他们说上海话还有意思。休息天学生们睡懒觉起得晚,还没有迎来早餐潮高峰的摊主们索性擦擦手跑到煎饼摊前把菲利普围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构成一篇绝佳的沪语听力材料。 “马克在德国有女旁友伐?” “女旁友表在德国寻,还是上海小姑娘顶顶好,国际有名额!” “是的呀,德国女宁老没劲的,寻个嗲悠悠的上海小姑娘多好。” “混血儿老好看了!侬再寻个外国女宁,女小囡要长得跟侬一样不要赫死特宁了!” 菲利普又陷入了被语言支配的恐惧,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他母亲只教了普通话而没有教他这种说起来斯文细气的方言。他目前对沪语的掌握程度只能知道个大概,知道阿姨爷叔们正在热情地进行中西方女性对比,为他将来娶妻生子提出从文化角度到基因角度的指导性意见。但很多词他就听不明白了,比如什么“嗲悠悠”“顶顶好”。“赫死特宁”联系一下上下文他倒是多少懂一些,就是说他以后生女儿要是长得像他一定是一件恐怖到能让人心脏骤停的事。 “学堂里的小姑娘就不错!不过女老师的学历高了点,侬可以寻学生伐?” “侬晓得啥喔!师生恋是不允许的好伐?马克也是教授呀,学历高怕啥啦……” “阿拉马克中文讲的老好额,还怕没小姑娘欢喜吗?肯定有老多小姑娘要追额。” 菲利普终于找到了小摊主们谈话中的重点,他赶紧举起双手,试图用上海话插入讨论。 “马克有女旁友额,已经有了……” 早饭团们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一脸惊奇地扬起脸看着他,糍饭糕小毛脸上还粘着一粒糯米饭。 “啥宁(人)!!!!!” 菲利普一紧张舌头开始打结,混合着普通话加上海话的洋泾浜解释起来。 “呃……是个心理系的女博士。老好看,老结棍(厉害)的,伊、伊今朝在小礼堂做演讲,伊要吾上去讲两句,我、吾今朝就是去帮伊额。” 在最北头磨豆浆的阿爷竖起两道浓密的眉毛伸出大拇指。 “女博士,结棍啊!” “结棍结棍!” “来三(厉害)啊!马克。” 上海话中的形容词目前对菲利普来说就像是小黄人们的语言,虽然不太能懂,但他能够神会这一片赞美之声,不好意思地摸着头。 “她是比我结棍,我一点都弄不懂她……我今朝看起来还行伐?” “好看的!好看的!侬这个样子去舞厅,小姑娘要为你打起来额!” 虽然他穿成这样的目的不是去舞厅当迪斯科王子,而是去一场学术科普讲座当发言嘉宾,但菲利普还是接受了早饭团的意见。一想到京余之前在阶梯教室里气势如虹,侃侃而谈的样子,他这个客座嘉宾当的比自己做一节讲座还要紧张。然而她只叫菲利普把自己每天的日常行程表发给她,还有准备一些关于神经元连接周期的数据,他希望自己这个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能对这场讲座有所贡献。 “我……吾就是怕给她塌台,我老是觉得站在她身边自己像,像一只那个……” “戆督?呆子?二百五?” 有人机智地快速接口,方便让菲利普从沪语骂人名词集锦里挑选出一个来描述自己。 “对,对对!像一只戆督。” 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早饭团中的女性们轰然笑起来一个高声部。 “哎呀马克!侬已经是个上海男宁了,上海男宁都怕老婆额!” 早饭团中的男性成员也不甘示弱,爷爷阿叔阿哥们都点着发量不一的头自动自发地组成了低声部。 “那是,怕老婆发财额!” 第62章 你的自律力包裹正在缓冲中 京余第一只脚踏进小礼堂时就开始后悔,她没想到何旭的话真的应验了,这场走近民间的科普可能真要遂了导师的愿,走得远,走得深,走到微信步数第一名了。 她已经算是提前四十五分钟到场做准备,但小礼堂已经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而且还有人在三三俩俩地涌入。礼堂座椅眼见着不够,于是没抢到椅子的学生们在屁股底下垫了书席地而坐,垫得书最多的是医学生,只垫了一本书但坐得最高的是法学生…… 这哪是开科普讲座,这分明是明星校园路演的阵仗,如果不是小礼堂层高太高,那些找不着立锥之地的人们恨不得把自己挂在电风扇的叶片上。 于是京余找到被拉来“凑人头”的师兄师姐团,他们正襟危坐在第一排,大师兄程明见到她眉开眼笑。 “大头很受欢迎啊。” 她刚被收入何旭麾下时就跟随着这个师兄当实验助理屁颠屁颠,因为有个奇趣的名字,程明从一开始维持着虚伪礼貌叫她“大鲸鱼”“大头鲸”到现在索性缩减为俩字“大头”。这位师兄研究的是多动症,经常与小孩子们打交道,自己也一团淘气。他虚伪不做作,所以京余也和他虚伪不做作,要他带着大家赶紧走人给听众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