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小助理在她身边体贴解惑:“陈跃飞是运动员,已婚人士。三个月之前得了金牌,国内媒体早约了他的采访,但是因为出国培训耽误了,vg还是头一家拿到他私人采访的杂志社,佳娜姐说,我们今天有可能跟他一个摄影棚拍摄,也许会碰到,所以让我提前了解一二。” 庞贝:“噢。” 明佳娜真够细心的。 明佳娜没了解错,一个是刚刚崭露头角的女艺人,一个是首次获得金牌的运动员,人气与关注度,跟一线女艺人没得比。 庞贝果然需要和陈跃飞用一个化妆间、摄影棚。 两人初次见面,由工作人员引荐,握了个手。 这仅仅是圈内的一种礼节而已,两人都没拒绝。 陈跃飞身材瘦劲,他没戴婚戒,但握完手,很快就将手收了回来,他人有些痞痞的气质,行为却十分得体。 庞贝看着陈跃飞,轻轻点头示意后,便安静地坐到了化妆镜前。 陈跃飞也坐在了化妆镜前,他通过镜面稍微打量了庞贝片刻,眉梢动了动,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庞贝。 但他没把话问出口。 哪怕好奇,结了婚的男人,也不应该随便同别的女人说出类似搭讪的话。 可陈跃飞脑子里却一直在回顾,到底在哪里见到过庞贝。 他皱眉想起,昨天计萱兰跟他夸过庞贝漂亮,似乎在此之外,还有一些想不起来的模糊的记忆。 陈跃飞实在没想起来,就闭上眼,拉回思绪,任由化妆师给他简单画画一眉毛。 庞贝皮肤底子好,妆容上的也快,陈跃飞换了衣服去摄影棚里录制采访视频的时候,她也完妆,可以自由走动。 庞贝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摄影棚里传来陈跃飞与工作人员对话的声音。 陈跃飞今天的采访主题比较私人,除了谈训练与获奖,杂志社还拟定了谈一谈他的恋情。 涉及恋情八卦,工作人员兴致勃勃,嘴角都是弯的:“您是单身吗?” 陈跃飞摸出了自己小心翼翼收起来的婚戒,带在无名指上,张扬展示:“已婚。” 镜 头给了他的手指一个特写,那是一枚有jxl三个字母缩写的铂金戒指,他的手指很粗,戒指也因此套得很牢固,有另一种带着荷尔蒙的强烈信念感。 工作人员一脸惊讶,陈跃飞居然直接曝光已婚身份了! 她又好奇地问:“能和我们讲讲您的爱情故事吗?您和太太怎么认识,谁先表白的呢?” 陈跃飞摸了摸鼻子,他本来长着一张带着痞气的脸,懒懒一笑,眼角眉梢都有些些幸福与得意:“我和我老婆是大学同学,一起读了四年书,相互暗恋,她mama是教授,爸爸是建筑师,我家庭条件没她家好,就不敢开口表白。七年前的冬天,我太太先跟我表白的。我们爱情长跑了五年,两年前结的婚。” 走廊外,庞贝整个人僵住。 计萱兰就和陈跃飞七年前的冬天就在一起了? 可七年前的冬天,不是计萱兰和喻幸表白的时候吗! 庞贝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悄声走了进去,攥着手指,旁听这场采访。 陈跃飞在镜头前眉飞色舞:“我老婆给我发了好长的表白信。但其实那些话,那些美好的回忆,是我想对她说的,如果回到过去,我一定选择主动跟她表白。” 他灼灼双目忽然一沉,不高兴地扯着嘴角说:“如果是我主动表白,她也就不会紧张到把表白信错发给我的好朋友。” 庞贝:“…………” 计萱兰,她、发、错、了。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好大个乌龙!请问你朋友当时什么反应?” 陈跃飞笑笑:“我老婆都要尴尬死了,我就跟我朋友说,让他假装没看到。他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庞贝站在门口,脑子乱如麻线。 陈跃飞的采访还在继续,主持人问他恋爱期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陈跃飞长“嘶”一声,带着点大男孩的羞涩说:“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我训练摔骨折,不敢让她知道,让我朋友假装是我,把汤送给跟我老婆合租的室友。 没想到我老婆那么聪明,一下子就抓到了蛛丝马迹,直接跟我朋友发消息说‘谢谢你送的汤’,我朋友也没多想,就说‘不用谢’,我老婆就这么从我朋友口里把话诈出来了,转头就问我是不是有事儿瞒着她。我说我摔骨折了,女孩儿真的是水做的……她当场就哭了,哭了整整半个小时。” 庞贝咬了咬微白的嘴唇,原来喻幸深夜送的那碗汤,也是受人之托。 陈跃飞心疼道:“我老婆很少哭,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掉眼泪的时候,从那之后我就发誓,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再瞒着她。后来不管受多重的伤,我都会跟她说。” “其实有个人从心理上分担下痛苦,还是蛮幸福的,我特别感谢我老婆。” 陈跃飞仍旧在回忆:“我老婆为我付出很多。她刚毕业那会儿,为了离我的训练场近,就在我朋友公司楼上的创意 广告工作室屈才做个小文员。那段时间出了社会新闻,我不放心,又不能随意从训练室出来,她加班到深夜的一个晚上,我只能拜托我朋友亲眼看着我老婆上车,记下出租车的车牌号。 我感觉自己挺对不起她的,自己的女朋友都照顾不好,还要拜托别人照顾,后来我就让她回家住,找个更方便的工作,不要为了我牺牲。好的感情就应该是这样,相处成就,而不是相互牺牲。现在我和我老婆都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的挺对的。” …… 庞贝魂不守舍地离开摄影棚,脑子里回忆起下雨等喻幸的那个夜晚。 喻幸是和计萱兰共撑一把伞,他是和计萱兰说她是“meimei”,然后……然后他就跟她一起回家了,那天她生理期不舒服,他给她装热水袋,给她煮红糖水,亲自帮她泡脚,擦脚,抱着她从沙发到卧室。 喻幸对她的照顾,和对计萱兰的照顾相比起来,不过是一种绅士的礼节而已。 只是在误解的蒙蔽之下,感情里每一句甜蜜、每一件暖心的事她不一定都记得,但每一片割在心上的刀刃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并且反反复复割痛她。 喻幸和计萱兰之间,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 庞贝心口不安地跳动着,喻幸说以前就喜欢她,会不会是在比她想象之中的更早之前? 又会不会,他其实只喜欢过她…… 心事重重地拍完封面,庞贝把接下来的一些商务聚会给推了,早早回家。 陈跃飞终于在采访结束后,想起在哪里听过庞贝的名字。 在喻幸嘴巴里! 喻幸办公室里摆过一个女人的照片,一直被错认为阮蓓,陈跃飞问他,这女人是谁,他说叫“庞贝”。 卧槽!这就是喻幸以前藏而不露的暗恋对象! 陈跃飞着急忙慌给喻幸打了个电话,没忍住在车里高声道:“我今天见到庞贝了!” 喻幸:“什么?” 陈跃飞激动万分:“昨天萱兰也采访了她,也是微星盛典,你不也去了吗,你怎么一点口风都不露,萱兰都完全不知道采访了你喜欢的女生!” 喻幸沉思着,难道这就是她昨晚上对他态度大变的原因? . 庞贝回家的时候,喻幸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她胸腔发热,喻幸总是在家里等她。 比起原来冰冰冷冷的家,其实万澜千波才是她期待感最多的地方。 庞贝打开门,邀请喻幸来她家。 喻幸打开手机查看外卖信息,嗓音还是那么清冽:“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庞贝听着他熟悉的口吻,心里酸楚难耐。 她缓缓垂眸,突兀地说:“幸运,我看到计萱兰错发给你的表白信息了。” “咚”一声,喻幸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手指僵僵的。 以前同居的时候,他们俩说好不过问对方隐私,也不查看对方手机。 他并不知道庞贝会看到那条信息。 所以呢? 她是误以为他喜欢计萱兰吗 ? 她昨晚是因为计萱兰吃醋了? 庞贝紧紧地交握着纤细的双手,眼睛一直盯在地面上,声音低软地解释:“我说过不会看,就不会看。但我们用的是情侣手机壳,我拿错了手机,无意之中看到的。” 但她又不想喻幸误会她不守信用,只好假装不知道,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都没勇气找他要一个求证。 喻幸的语气格外地笃定温柔:“我没收过别人的告白信,只有你的。” 庞贝眼圈发热,声气儿一点点低下来:“那……为什么要跟计萱兰说我是你meimei?我不能是你女朋友吗?” 喻幸冷峻的侧颜有几许落寞:“贝贝,有些事是装不出来的。不是就不是,尽管我也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喜欢的女孩儿。” 可从他签下合约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必须理性地正视他和庞贝的关系。 他们做尽爱人该做的事。 但却算不上是真正的情侣。 喻幸说:“可我不想欺骗自己。因为欺骗会产生出更多麻痹我的美好幻想,而这些麻痹我的幻想,是毒|液,它会更厉害地反噬我,让我更奢望,更矛盾,更抗拒,离你更远。我只有克制着自己站在安全线之内,才能至少在合约期间,稳稳地拥有你。” 庞贝很震惊。 她不曾知道,喻幸的内心是那么的复杂与纠结。 她也不知道,喻幸想了那么那么多。 在万澜千波里,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他是不是都在饱受折磨? 这样的深情砸下来,她脑子嗡嗡作响,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一开始就错位的感情,让他们彼此伤害,渐行渐远。 归位的这一刻,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皆因七年之后,一切如初。 喻幸握住庞贝的手,说:“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 “唯一”两个字敲动了庞贝的心房,像是朝里面注入了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流去,连最细枝末节的手指都被触动,她轻弯嘴角:“巧了,我跟你一样。” 他是她唯一喜欢过的男人。 短暂的沉默后,喻幸心口酸涩地问:“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她的消息。你既然看到了,怎么不问我。” 庞贝撩了撩耳侧的头发,很低声地说:“也因为喜欢,所以……” 喻幸:“所以什么?” 庞贝想起刚看到那条告白信息,如遭晴天霹雳的绝望感,嘴角略带苦涩:“……所以不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