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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州,临潭,缉毒队办公室过道走廊。 刚从医院折返的张程勉看到短信时,气得血压蹿高伤口直飙血,恨不得把手机砸到墙面上。 老余你混蛋!你让我还有什么脸再去见姜大哥?还有什么资格再去给林大哥一家祭酒焚香?你他妈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却让我抵上一条命都不够! 怒火冲天,控制不住情绪手肘往墙面上砸出一片淤青,安排出去跟着冯旌海的弟兄们在突发变故的第一时间就向自己汇报了铁烙山采石场的情况,有人正九死一生,无比凶险,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 因为一墙之隔的会议室里,还坐着满屋子等他指出下一步行动方向的前辈同僚,余知检不收手,就意味着接下来马上就会扑向临潭、扑向源州、扑向西南一线公安缉毒队伍的,是一场恶战! “勉子,出啥事了?” 说没事谁也不会信,张程勉吊着胳膊定了定神,满脸愠色的真话假话掺一块敷衍: “小涛有消息了,他和姜铎在一块,这两小混蛋不知道抽哪门子疯跑去周箐调查无名尸体,把事情越搞越大,越搞越难收场,追逃组现在全是郑侠他们特警队的,我担心两边起冲突时,老郑下手太狠。” “他活该!”方娅夜叉一样炸了毛两手叉腰,冲他们原大队长黑脸竖眉头,怒其不争! “勉子,你还护着他啊?这臭小子真是和三两一个德行,就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等郑侠把人逮回来,老娘我都得大耳刮子扇他,!” “不护着,我也得使劲收拾他!”张程勉笑骂附和,又凑近轻声嘱咐: “看他把我们方姐给气的……方姐,先别给里面的说,等等老郑的消息。” 方娅点点头,重新换上担忧的神色: “勉子,撑得住吗?你干嘛那么着急回队里?警令室老罗一上任就把在岗的集中起来搞政治理论提升,大家伙儿都憋着气呢,要不,我就说你还在医院,咱别搭理他。” “这种时候还搞理论学习?”张程勉嘴角抽了抽面露嘲讽,再神色一肃,抬脚就往会议室去,“霍局越逼我,我越要死赖在队里。” 但前行不过几步路即将推开会议室大门时,张程勉忽然不动了,只定在门前细不可闻的轻叹并坚定: 我得在临潭缉毒队,等着他俩回来。 ———————— 午后2点,乌云翻滚。 天色晦暗得像是已经到了黯哑无光的傍晚,会议室亮起灯,残破老旧的玻璃窗框被临潭的狂风推攮的吱吱呀呀,几乎要盖住暂代履行缉毒大队长职务的罗主任那又哑又慢的讲课声。 但除了缉毒队众人,会场里其实还坐着刑侦、治安、刑事技术和派出所的不老少民警,肩章通通是二条竖杠带星以上,有实职也有光享受待遇的,范围明确针对性很强。 基本平日里都和被禁闭隔离的老姜有点交情。 赶情他们这一伙风风雨雨二十来年的老公安,反而思想觉悟都不太够,还得专门被挑出来搞集中学习。 黑明辉心内呸了一口,坐在会议室第一排却明目张胆昏昏欲睡,从一开始不耐烦、不理解,愤怒不甘到后来被催眠得神思飘忽,不知怎么忽然就回忆起20多年前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刑侦缉毒本就是一家。 那会儿自己和老姜分别隶属于当时的刑侦一队和三队,追犯人时一起牵过驴一起骑过马,开过手摇把拖拉机,仗着年轻,带上两光馒头就敢翻山越岭的追踪侦查缴土匪,和种鸦片的周旋,帆布胶鞋的鞋底都磨破过好几双。 到后来,三队改制成涉毒案件专办队伍,老姜开始搞大烟案子,专业性更强,自己却是五花八门的恶性案件年年都要办,故意伤害、诈骗、盗抢、性=犯=罪、甚至是处心积虑的预谋杀人,形形色色什么品种的作恶者都见过。 但恶性案件以不可预见的随机性和短时利益居多,犯罪主体动机成分复杂,不像涉毒的,利益链条深辐射范围广。 底层药瘾者往往也会成为社会治安隐患点,中间分销商则隐蔽于各行各业,大部分还涉赌涉黑驳杂不堪,而在往上,那些数钱数到手抽筋的…… 是社会机体关键部位的跗骨蛆虫,他们参与的最少,手一抬就够了,却能豢养出一个体量庞大的浓黑世界。 “……要进一步加大反腐倡廉的力度,扎实推进惩治和预防腐败制度体系建设,严肃查办公安系统贪腐渎职案件,实行空前严厉的重大事故直接责任人、部门负责人、分管领导问责举措和一票否决……” “报告!” 会议室沉重的对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断讲课人,张程勉和方娅不待人说请进就自顾自的往里冲,端坐在主席台上刚刚兼任缉毒队主政官的警令室老罗,有点挂不住脸,又不好发作,只得关心的问: “张大队,你怎么又回来了?” “已经处理完伤口也输了液,医院里我待不住,队上还那么多事情,虽然从现在开始我既不用管也不用担责,但一时也丢不开,是不是?” 罗主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作声,心底有盘算,干脆趁空隙让听课的民警们松松筋骨,自己也喝口热茶润润喉咙。 过了三五分钟再准备开口继续讲课时,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