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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洲礼貌地笑了一下,答到:“谢谢阿姨关心,我一切还好。只是母亲在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后来又去了国外,没怎么跟父亲相处,所以对以往的很多事情都不甚清楚,所以才冒昧打扰阿姨你。” 大卷毛女士豪迈地挥着手说:“没事没事,说什么打扰,我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你能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着呢!” 人一但聊起回忆就很难停下来,后来易洲又听大卷毛女士闲聊了好一会往日的小事,知道了他母亲很喜欢花,尤其喜欢白玉兰,家里几乎一年四季都插着鲜花。知道了他父亲最喜欢吃白菜大rou饺子,他母亲总是做好一大盘等他父亲回来吃。知道了附近的邻里都不喜欢他们家,说他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知道了同学们都不喜欢跟他玩,经常欺负他,骂他是没爹的杂种。 后来大卷毛女士还想留易洲吃饭,易洲推辞了好多遍才得以顺利脱身。 从停车场出来,又下起了雨,易洲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广播电台提示过今天晚些会有大暴雨。 果然,雨越下越大,导航仪上的路线也已全线标红,甚至开始红得发紫。 电话铃声响了。易洲打开了蓝牙耳机。 “喂,云帆。” “你在哪里啊?天都黑了,估计快要有一场大暴雨。” “我这边已经在下了!”易洲无奈地笑着说。 “什么?你在哪里?” “我在钟山市这边。” “你怎么突然跑那么远呢?也不提前跟我说说!” “有点公事,也是临时决定的。想着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雨来得这么快,现在整条路都几乎瘫痪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如果道路不通的话,你不如就直接在那边找个酒店住一晚吧,这场雨估计得下个半宿,没必要在路上干耗着。” 易洲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龙,又用手指在导航仪上点了点,每一条路线都黑红黑红的,他无奈地说:“看来也唯有这样了。” “那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别我一不在你就修仙!”傅云帆叮嘱到。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婆婆mama的!”易洲甜笑着说。 “那先不说了,雨天视野不好,你开车注意安全。到了酒店给我发个定位。” “这是你们当警察的职业病吗?”易洲好笑地问。 “这是我爱你的职业病。”傅云帆突然毫无预兆地来了个guntangguntang的表白。 “云帆!”易洲的语气又苏又软。 “嗯?” “没什么。” “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回应。” “我一直都在回应啊,我满心满脑都是你,无法更多了。” “没想到你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嘛,该不会是久经沙场吧?” 易洲又无奈又好笑,说:“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专心开车,注意安全。有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雨越下越大,路况太糟糕,在路上已经塞了一个多小时了,塞得易洲都没有心情好好找个像样一点的酒店,在路上看到一间也还算过得去的,就办了入住手续。 他一入住就给傅云帆发了定位,然后应傅云帆的要求,乖乖地叫了晚餐。 这个酒店的一切都让易洲这个严重洁癖患者感到不满意,他宁愿选择不洗澡也不愿意用酒店的浴巾,他甚至已经打算在椅子上坐到雨停了就离开。 可是看这个雨势,估计真的得下个大半宿。 夜色渐浓。 易洲坐在窗前,开始仔细地回想今天大卷毛女士所说的话。难怪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亲戚,他本来以为是因为父母的事不被长辈们认可,所以没了来往。可是这么想也不太对,母亲那边的家长不接受很正常,父亲那边的亲戚怎么也不可能因此断绝关系吧。今天听大卷毛女士一说,才终于解开了谜团,原来自己的父母都是孤儿,本来就无亲无故。 按照大卷毛女士的说法,父亲与母亲在福利院时就相识相知甚至相恋,分开了之后父亲与蒋箐箐结合了家庭,后又与母亲旧情复炽生下了自己。易洲对自己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地说了一句:“简直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今天大卷毛女士曾提到过,母亲程灵姗是爱自己的,关于这一点,易洲没有丝毫的认同感。虽然记忆不全,但易洲心里似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印象,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没有感受过来自家庭的爱。根据他自己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片段,母亲是疯狂且可怕的,她对父亲的执念摧毁了易洲整个童年。他的整个童年时代都是惶恐不安的,以致于他很早就建立起一道厚厚的围墙,把自己包围在里面,不愿意与人接近。 易洲不知道什么叫做家,记忆中那个小房子的一切都是昏暗无光的,透着幽怨的冰冷,让人不寒而粟。 母亲最后为什么要自杀?真的是因为无法承受了吗? 易洲正想得出神,一道闪电打到玻璃窗上,晃了他一眼。 他看向窗外,心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生理就已经马上起了反应。只见他脸上开始渗出汗珠,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他又本能地想去逃避,但意识告诉他必须挺过去。 他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整个背都汗湿了,细密的汗珠从脸颊不断地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