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生离死别
到了火车站，近乡情怯，堂弟开车接上何冰暖。小时候总是欺负何冰暖，调皮捣蛋的堂弟已经长大成材，成了一名医生。回到家，父亲躺在床上，本就瘦削的脸，更加消瘦，大眼睛更突出，从来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凌乱。何冰暖离开家还不到半年啊，那个精神幽默的父亲成了这个模样。父亲在看到何冰暖的第一眼说：“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的女儿。”祖母坐在床边，“我的崽崽，怎么会看不到小暖了，这不是回来了吗？”祖母头发全白，整个人消瘦了。 那天，母亲搀扶着父亲坐起来吃饭，父亲脸色红润了，吃了两块rou。何冰暖以为好转了，毕竟在家也待了好几天了。何冰暖买了第二天回s市的火车票。何冰暖坐在床边，父亲说：“我的小暖，有男朋友了吗？” 何冰暖答：“没有，爸爸。” 父亲：“我的女儿这么可爱，怎么会没人爱呢？” 这句话成为了父亲对何冰暖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第二天清晨，父亲沉睡不醒。何冰暖握着父亲冰凉的手。母亲发疯似地阻止把父亲放入棺木。叔叔说：“大嫂，你不能阻拦啊，你得让老大入棺啊。小暖，拉着你mama。让你爸爸入棺。”终于父亲被装入了棺木。灵堂迅速地搭建了起来。祖母已经病倒。母亲崩溃。何冰暖一个未婚的姑娘。所有的事情都由叔叔婶婶cao持。 何冰暖从未意识到生离死别离自己那么近。在死亡面前，人类显得多么地无力，束手无策。留下来的，活下来的更痛苦。 何冰暖打了电话给苏红，延了几天假。苏红汇报给了楚云。楚云转告了路风。 夏如蓝因为工作和机票的原因，没有回国。夏天还在国外。 堂兄弟姐妹陆陆续续回来。何冰暖和母亲守夜。堂兄弟姐妹轮流着陪着何冰暖。这些天恍如隔世，眼泪已经哭干，嗓子已经沙哑。祖母吵着要过来，被叔叔婶婶阻止，担心她老人家的身体，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总是激动地说：“把我也带走吧，我不能活了。”何冰暖又何尝能活呢？ 第五天，当打开棺木，家人告别时，因脱水，父亲深陷的眼眶，爆出的牙，穿着寿衣，变成了很小的一只。母亲最后一次摸着父亲，然后所有人被拖开。母亲趴在棺木上。“到时辰了，不要影响出殡的时间。”棺木被重新盖上，钉上了长长的钉子。每一锤都砸在亲人的心上。 各种仪式，各种跪拜，在外面走了一圈，在一块空地烧了一所纸房子和纸钱。叔叔说：“老大，你要记得回家的路啊，房子和纸钱给你烧过去了，缺什么，你就告诉我们。” 出殡时，亲戚朋友在路边放鞭炮，何冰暖跪了一路。以至于何冰暖的腿再次废了，这回是双腿都废了。 何冰暖想带母亲去s市，母亲拒绝了。母亲说：“我不走，我走了你爸爸回来就找不到我了。” 外婆，小姨，舅妈等亲戚，婶婶轮流照顾母亲。 何冰暖才放心地离开。 路风发给何冰暖的qq消息：“你还好吗？” 何冰暖：“不好。” 路风：“难过的时候，看看星空。” 何冰暖：“嗯。” 路风：“你什么时候回来？” 何冰暖：“我能不回去了吗？我留在这里，也是悲伤，在哪里都一样，忍不住的悲伤，忍不住的眼泪。如果我失忆了就好了。要么我就不要活了。我的心怎么那么难受呢？” “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醒来像针扎在心上一样疼。 何冰暖自责，愧疚。这么多年，她又有多少时间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照顾父母？她背井离乡，又是为了什么？ 何冰暖接着路风的电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何冰暖回到s市，路风在火车站接上何冰暖，何冰暖一瘸一拐：“路总，你怎么会来？” 路风接过何冰暖的行李：“你的腿？” 何冰暖：“都是跪的。每天都跪很久，最后那天跪了至少几十次，然后腿就这样了。可是我已经麻木了，没感觉了。” 路风把何冰暖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后，把何冰暖抱进了车里。 何冰暖：“路总......” 路风给何冰暖系上安全带，说：“我的车太高了，你的腿估计上不来。” 何冰暖坐在车上，已经睡着。这么多天以来，她就没怎么睡觉。原本就瘦，这些天又瘦了。到了何冰暖楼下，路风没有叫醒何冰暖，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何冰暖，眼角的泪。 何冰暖睁开眼睛，“对不起，我睡着了，我到了。”何冰暖解开安全带，开车门，奈何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路风下了车，打开了车门。把何冰暖抱下了车。此刻，眼前闪过夏天，如果他在，就好了。路风拿下行李。 “能走吗？” “嗯。” 何冰暖努力拖着腿。 路风蹲下，“我背你。” “不行。” “上来吧。” 何冰暖趴在路风的背上，为何感觉到了父亲的温暖，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巨大的悲痛，疲劳。何冰暖睡死过去。何冰暖已经忘记怎么回到家了，又睡了多久。总之醒来时，路风在身边。 “醒来就好。” 何冰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狼狈不堪，多么丑。何冰暖拿被子盖着脸。 “路总，你一直在吗？” “嗯，你生病了。” “嗯，老毛病了。我经常这样。” “经常吗？” “嗯，太难过的时候，就会睡死过去。迷迷糊糊地，感冒发烧似的。我想醒来，又不想醒来。我知道，我躲在一个未知的地方，我在逃避。醒来后，我还是痛啊，什么都没有改变。” 路风拉下何冰暖的被子，擦着额头的汗。 “你起来喝点粥吗？” “我不想喝。” “再睡一会吗？” “嗯。” 何冰暖再次睡醒，坐着发呆。路风已经不在身边。何冰暖缓缓地下床，走进了洗手间。给浴缸里装满水，坐进了浴缸。鬼使神差，何冰暖把头扎入水里。她曾经最惧怕的溺水，窒息。一双手把何冰暖拉出了浴缸。何冰暖呛了水， “你干什么？” “我......不知道” “拜托你珍惜自己好吗？你才多大年龄，路还很长，未来要经历地还有很多很多。” “我，我只是想洗个澡。” 何冰暖看着眼前的路风和自己。自己一件衣服都没有穿啊。何冰暖的脸瞬间红了，迅速钻入了水里。 路风虽然年近四十，面对年轻鲜活美好的何冰暖，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触动。 “你洗好后，就乖乖出来吃饭。” “哦。” 何冰暖坐在餐桌边，穿着睡裙，湿漉漉的卷发滴着水。 “你都不会照顾自己吗？” “嗯？” “把头发吹干啊。” “这是夏天，六月，很热。” “今天几号？” 何冰暖看着日历。被彩色笔圈出，生日。 今天居然是何冰暖的生日。再也听不到父亲的生日祝福。去年生日，父亲的生日祝福犹在耳畔。 手机里几个未接电话，mama，夏如蓝，夏天，米粒，骆兮，尚盈盈。何冰暖拨通了mama的电话，“妈。” “我们小暖今天过生日，生日快乐，要记得吃鸡蛋哦。” “妈，我知道。” “mama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你放心，mama会好好的。你爸爸也希望我们开开心心的，不是吗？我今天去看你奶奶，她身体还可以，你放心啊。奶奶还说今天你生日。” “妈.....” 路风放了一碗鸡蛋面在何冰暖面前。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啊。” “谢谢。” 幸好，有你在，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