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是蜃景,风暴不稳定,时常会映出别地的景象。”谢留仔细端详片刻,“观他的模样,这应该是魔域的某处。” 俞乔默然,魔域,是个更残酷的地方。大魔头的窝,如今瞧着还破破烂烂的。 系统蹲在城主府门楼屋脊上,一看见俞乔的身影出现,就开始欢快地蹦跶,连声道:“乔乔来了,乔乔来了!” 高兴了没一会儿,又开始惊叫,“乔乔怎么了?为什么需要人抱着下车,她是不是受伤了?”系统扼腕,“这不应该啊!女主不该受到任何伤害,一定是你乱删剧情的过,我的乔乔受苦了,呜呜。” 姬长离坐在宴厅中,遥遥看一眼那一蹦三尺高的光团,并看不到门口的景象,他也没什么兴致放出神识,只在心里警告它,“别在我脑海里叫嚷。” 系统沉默片刻,亲眼见着俞乔被推入城主府的大门,才一猛子冲回宴厅内,“我的天呐!男二竟然长得如此好看又温柔,宿主,大危机!你输了!” 姬长离:“闭嘴!” 无方城的城主府端的是豪华奢靡,高墙朱瓦,雕梁画栋,府内的明珠照得花石流光,府邸上空设有阵法,萧瑟的魔域蜃景被星海银河替代。 谢留一行随人引领到达宴厅,宴厅中已差不多满座。 俞乔转眸扫了一圈,不由得感叹,修真界的颜值水平当真不错,不管是年轻的,还是有点岁月沉淀的,都品貌不凡。 原主是个脑子里除了练剑就只剩下大师兄的一根筋,社交基本为零,在座的俞乔一个都不认识。 无方城的城主夏侯衍坐在上位,一身玄底金纹锦袍,并未束冠,长发随意地披在衣袍上,看上去十足放浪形骸,没有一点待客的规矩。 但他身上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却叫人不敢挑剔他半分错处,一瞬间就抓住了俞乔的眼睛,使得周遭众人都相形失色。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吧。 俞乔的目光触不及防地和他撞到一起。 “!!!”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很不对劲! 她下意识朝他左眼眉尾看去。 夏侯衍眼角略弯,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坐在位置上,只抬手向谢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留行一个晚辈礼,在侍女的引领下入座。 开宴。 侍女的裙摆花一样的在厅上旋转,一盘盘珍馐琼浆流水一样被摆上桌案。 宴会上的桌案是矮桌,俞乔坐在轮椅上就不大方便,吴若眼看着谢留又要亲自动手抱她入座,嘴巴张了张想要阻止,但转眸一看,四处都是眼睛盯着他们这里,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拆自家少主的台,便只好默默忍了。 俞乔被谢留抱到软垫上,一抬眸便对上夏侯衍兴味十足的眼神,他笑着打量他们片刻,说道:“谢少宗主是何时在身边养了这样一只……半妖?” 随着他的话音,其他人都停下各自寒暄,看过来。 谢留理好俞乔的裙摆,才端坐回去,含笑道:“她是我方契约不久的灵兽。” 夏侯衍满脸惊讶,“这倒怪了,我听说谢宗主早就为你找好了契约灵兽,只等它破壳。” 有人立即接口道:“我听说还是从赤水秘境取来的火麒麟,少宗主好端端的怎会放弃一只祥瑞之兽,去契约这么一条小鲤鱼?” 阴阳怪气的。 俞乔视线转过去,盯着对面那个说话的中年男子,小鲤鱼怎么了,小鲤鱼吃你家大米了?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那人被盯了一会儿,浑身不自在。 能直接坐在夏侯衍下首的人,这样的修为资历,不论是在自己宗门内,还是在外行走,多数人见了他都要执晚辈礼,就算谢留是御兽宗的少宗主,身份高他一阶,但到底是晚辈,见他都要礼让三分。 晚辈行为不妥,他自然是有资格说上两句的,那人皱起眉头,不悦道:“你这灵兽怎么这样盯着他人看,好生无礼。”他说完,又转向谢留,“谢少宗主,你让灵兽与我们同桌吃饭,也太过失礼了。” 谢留还没说话,吴若长老的炮仗脾气先被点燃,他冷哼一声,“那不好意思了,我们御兽宗的宗旨,结契的灵兽和修士荣辱一体,地位相当,我少宗主是什么地位,他的灵兽就是什么地位。” 吴若说完,从自己怀里掏出个毛球,是只垂耳灰兔,又从碟子里捻起一块云片糕递给它啃,“别说少宗主,就是我的灵兽也有资格与你同桌吃饭,你要不乐意,那你把桌子搬出去,去院里吃。” 另外两位长老没说话,但都不约而同地从袖子里、从怀里掏出灵兽,用行动支持自己的老兄弟。 俞乔:这是什么中老年宝藏三人团?感动.jpg 对面那人被气得直喘气,“你你你”了半天,憋出一句,“岂有此理!” 有修士打圆场,说道:“方长老莫动气,御兽宗这个规矩,我是知道的,以往我与御兽宗道友吃饭,还曾被灵兽从我手里抢过食呢。” 席上其他人跟着道:“确实如此,前些日子的宴席,御兽宗的道友都带着自己的灵兽,其实也无所谓啦,瞧着还挺可爱的。”横竖大家各有各的碗筷吃食,又不在同一个碟里吃饭。 “对对对,方长老,你们……咳,想来是第一回 同桌吃饭,所以不清楚。” 俞乔眨眨眼睛,悟了,对面那位想必就是炼器宗的朋友,这两个门派不对盘,绝不会吃到同一个锅里去,看来大家都知道。 难怪吴若长老一点就着。 那位方长老更是来气,口气冷厉地说道:“哼,灵兽?不过多了一道契约,就从该被诛杀剑下的妖,成为座上宾,简直荒谬,我炼器宗绝不与畜牲同席。” 他这一句“畜牲”说得掷地有声,看向俞乔。 俞乔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糕点,手腕上的禁灵镯闪过灵光,扼住她经脉里汹涌而起的剑气,画影剑在识海里呜呜震动。 两个人同时朝她看了过去。 谢留微微蹙眉,低声安抚她道:“小乔,别生……” 砰—— 酒盏重重落到桌案的声音将所有人都惊得一愣,谢留也吞下了未尽的话语,朝着主座看去。 夏侯衍沉着一张脸,眼神冷冽如刃,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方长老请回吧。” 方长老脸上露出惊愕,在他身后炼器宗的人也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料到夏侯衍竟然会选择驱逐他们。 宴厅之上鸦雀无声,炼器宗脸面尽失,方长老咬牙道:“夏侯城主,你不要后悔。” 夏侯衍闻言嗤笑道:“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受别人威胁。” 方长老连道三个“好”字,起身带着炼器宗的人愤然离席,临走前还狠瞪了俞乔一眼才罢休。 俞乔表情有些懵,看向夏侯衍,对方似是无意之间地一抬眸,正好与她视线对上。 俞乔心跳不受控制地“扑通”一下,有些疑惑了,这人是因为和御兽宗关系更好才拉偏架,还是在为她出头? 系统的光团快飘上天,朝着俞乔扑去,一边激动叫道:“宿主,快!快脱马甲,悄悄脱给女主看啊!” 夏侯衍拢在袖摆下的手指轻轻勾起,一丝轻风卷上快扑到俞乔脸上的光团,将它收回手中,五指收紧。 系统:“……”宿主,请问你有什么疾病,为什么它又要被捏? 俞乔只觉得脸上微微一凉,清风拂面,鬓角的碎发轻轻飘起,又顺滑地落回肩头。 谢留抿起嘴角,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第24章 呜呜呜,不知廉耻的臭男…… 系统在姬长离耳边聒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脱马甲? 它嚷得人烦,姬长离心念不由得随着它的话音动了动。 系统的光团僵住。 它好像听到了宿主了不得的心声。 只要他不脱马甲,俞乔就不会知道他是姬长离,不论他做什么,好感度都不会再降了。 系统:宝才,它真是捡到鬼了! “宿主,您不脱马甲,那您的好感度也不会涨啊!”系统快哭了,“您难道就一直和乔乔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姬长离:“……” “闭嘴。” * 宴席上,有谁说话了,谢留便利用神识传音,小声地为她介绍那人是谁,来自何门何派,个别重要仙门,还要延伸讲一讲门派概况。 俞乔边吃边听他讲,被恶补了许多修真界的常识。 谢留这人常年都呆在御兽宗内,今次是头一回外出游历,但对修真界的人事情况却知之甚详,简直就是一套行走的百科全书。 谢留笑起来,微向她倾身靠来,身上一股子淡雅的草木香,低声道:“我身体受不得累,不怎么修炼,闲暇的时候便多看了些杂书时闻罢了。” 俞乔有些恍惚,余光不由得朝夏侯衍飘去,手抚在自己小腹上想,对了,大魔头身上也有独特的味道,是带着微微腥甜的龙涎香,她得找个机会闻闻。 宴席正值热闹,觥筹交错,酒香微醺,乐声舞影,一派纸醉金迷。 席上谈论得最多的当属这天地异象,太珩派的名字在每个人嘴里都转过一圈。 镇压封印漭荡深渊妖魔浊气的四座镇魔塔,从仙妖大战之前便有,据说是由天界仙人布下的,人间的浊气被封,天清气正,所以妖魔实力才会一步步越发羸弱,最终人族势大,统管人间。 万年前妖魔乱世,四灵掌权的时日过去得太久,人们自然也都渐渐淡忘,觉得现在这般是理所当然,对镇魔塔也不十分重视。 守护镇魔塔的四大门派,也不过只是因循旧规,做个样子罢了。 俞乔啃着一块炙羊rou,香嫩的羊羔rou瘦而不柴,蕴含着丝丝灵气,简直绝世美味,她一边啃一边想,难怪朱雀塔那么身娇体软一推就倒。 就算到了现在,朱雀塔.崩塌,浊气泄出,就凭如今那片穷困潦倒的魔域,苟延残喘的零星小妖,在座的仙门众人也不认为他们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只不过这异象风暴,会让平头百姓,小门小派吃些苦头。 “出了朱雀塔.崩毁这样大的事,太珩派的琼华真人仍闭关不出,我怎么觉着有些古怪?”风蚀堂的一名修士说道,“这就算退位让贤,也不该事事都撒手不管了啊。” “若是琼华真人出面,那朱雀塔应当不会倒吧。” 谢留传音道:“这位是十二世家之一的阮家次子,阮荆言。” 俞乔用手帕擦擦嘴角,喝了一口果酒,点点头,心想,非也非也,就是琼华在,朱雀塔才倒得那样快呢。 “太珩派的人对朱雀塔倒塌之事三缄其口,总让人心中不大安。”阮荆言问向席上另一名修士,“卓文道友,你们清虚派与太珩相邻,寻常也往来得多,可有知道些什么消息,也与我们分享分享。”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连谢留也停下动作,抬眸望去。 那名叫卓文的修士,被众人殷殷望着,有些下不来台,便斟酌着说道:“我在风暴起时,便被困在这无方城里,哪能有什么消息。”他顿了顿,“只是听师门传来讯息,说太珩派沈道友受了重伤,神魂不稳,秦掌门正四处为她寻药。” 什么神魂不稳,根本就是两方魂魄不相容。 琼华抽出沈依溪两魂三魄,塞入他师妹的无暇之魂,这半抹魂魄与沈依溪原魂不相容,让她一时无情无欲,心中只怀天下苍生,一时又陷入对秦无念痴念当中,像个精分。 两方魂魄彼此消磨,根本维持不了长久,继续下去,只会魂飞魄散。 在《上邪》原文里,是秦无念挖出她的心火,替沈依溪温养神魂,才最终使得魂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