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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暖扯了扯嘴,终是起了点儿怜悯之心。 容慕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成长必经之苦,只有自己才能负重。 她难得生出点儿同病相怜之感,善心大发,给他空出十分钟时间缓和情绪。 她长长出了口气,在台阶周围随意找了个位置,垫了张纸巾,背对着容慕坐下。 微风撩起她披肩的长发,发丝随风舞动。 容慕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发丝凌乱的女人,背对着他坐着,细长的小腿一晃一荡。 她在等他,背着身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与等待。 容慕抬手抹掉脸颊边的泪痕,捏了捏左眼角的泪痣。 别开眼,瓮声瓮气的说:“走吗?” 顾暖回头:“情绪稳定了?” 容慕没说话,他踢着脚下的石子,动作轻柔不少。 顾暖也不在意,她拉开怀中的双肩包,拿出一张诊断记录,向前走了两步递给容慕。 “贞安医院的诊断记录,你母亲,并不是一年前查出的乳腺癌。而是三年前,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正好高考……” 顾暖喘了口气,侧头看过来时,眼前的男人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颤抖。 手中的诊断证明,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顾暖眯了眯眼睛,最后重磅一击,如果他能想明白,也不枉费,她昨天忙了一整天调查。 “主治医生说,查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恶化了,要做化疗,你母亲每隔一个月就会去一次医院……” 容慕抖着唇:“她没有告诉过我……我一直以为……” “我还配当她儿子吗?” 眼泪似乎已经干涸,他空洞洞的看着顾暖,像个无助的孩子。 顾暖从双肩包掏了掏,掏出一根棒棒糖,她剥开糖纸,塞入他的口中。 “配的!弟弟,只要你好好的努力的活着,你依然是她这一生引以为傲的儿子。” 口腔内的苦涩被甜味取代,容慕愣了愣。 顾暖侧头问他:“甜吗?” 暖风撩动她的发丝,拂过他的鼻端,有丝腻人的甜味儿扑鼻而入。 容慕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顾暖勾唇,冲着他咧嘴笑道:“甜就对了,你母亲的死已经没办法改变。倘若回忆太苦,想哭的时候,就吃颗糖吧。” 容慕狭长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深深阴影。 他捏着手中的诊断记录,抬眸问:“如果糖吃完还是苦呢?” “吃的时候不是留下了甜的回忆吗?如果苦就想想回忆里甜的味道吧。” 她的声音很淡,却像一汪清泉淌入他干涸的心中。 容慕愣了愣,重重“嗯”了一声。 这天的日出,格外美。 身边的女孩儿背着双肩包,她酷酷的冲着他勾唇,眉眼间俱是笑意。 此时的容慕只觉得岁月静好,她装点了景色。 却没想过,这样的笑容,在往后的很多年,成了回忆。 他本能的将她此时容颜镌刻在脑海中,后来,不管画多少遍,也再勾勒不出冷漠却揉杂着温柔的女人。 ―― 收拾完一地酒瓶后。 容慕扭头问:“走吗?” 顾暖将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视线看向东边的墓区。 “寇谌昨晚和你一样没回来?早上我出来找你的时候,在这里看见了他离开的身影。” 容慕眯着的眼睛倏然睁大,他眼神闪了闪。 声音没了方才的温和,多了几分警告:“顾暖,尽管你最近换了种方式想要救赎我们,今天连我也被你说服了。但是有一点儿,我必须提醒你,好奇心别太重,谌哥的事儿,你管不了,别问……” 顾暖侧头,一头黑发在阳光中,根根分明,泛着光泽。 她似笑非笑:“如果我偏要知道呢?” “我不会告诉你!”容慕别开视线,与她对视,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丝陌生的悸动。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来回踱步。 “……我可以自己查!”顾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声音虽细细软软,却也无半分退缩。 容慕来回抬脚的动作微顿,他忍了忍,再次回头,恨踢了脚台阶。 闷声吼:“你这女人怎么不听劝?换了个性,以为你改掉了圣母本母的特质,……蠢女人!” 顾暖一口气差点儿咽进喉咙里,心内憋屈的要命。 高级绿茶被骂圣母,人生第一次,这是□□的侮辱! 只可惜,她还不能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救赎机器…… 真特么心酸…… 顾暖在心底留下两行宽面条,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 “蠢就蠢吧,你们都欠我钱,没还钱一个都不能死……” 容慕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视线所及,是她那张娇软的脸,即使觉得她神情不对。 他也只以为她是嘴硬心软。 他烦躁的摩挲着眼角的泪痣,抿着唇,低头,视线对上她的,严肃的问:“你真的不后悔?” 顾暖摇头,伸出拳头,冲着他比了下出拳的姿势。 容慕烦躁的捏了捏左眼角的泪痣,不情不愿的开口。 “我其实了解的并不多,谌哥的事儿,有点儿复杂。东区墓地埋的是他的meimei,同父异母的meimei。十年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