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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让谨垂着眼睛, 半晌没说话, 他缓缓直起身, 不容置疑将老人搀扶起来:“伯父, 自幼师尊与诸位叔伯都教我何为德, 何为法。花伯父还曾告诉我, 法不容情。如今自己都忘了么?” 老人还要再说, 凌让谨却低声道:“此事我已下了决断, 断不可能再改。” 花父半晌无语,最后颤颤巍巍道:“好,谷主大公无私,那花某只等着看,谷主能否永远这样不偏不倚, 哪怕是至爱至亲,也能眼都不眨,冷情冷性到底!” 说罢老人一甩手,一瘸一拐走远,花如荫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他爹跪下时他也跟着跪下,他爹说话他却不能说,眼看父亲走远后,他长叹一声:“谷主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父亲也糊涂了,如云做了错事,自该领罚,花家别无怨言。” 凌让谨拍了拍他的肩,勉强笑道:“回去好好陪着伯父,我回仙盟了。” 花如荫也强扯出个笑容:“眠月谷上下都知谷主心意,也都站在谷主身后。我观谷主似乎精神不佳,不如回谷中休息一番?” “不必了。”凌让谨轻声道,“我这就走了。” 他离开眠月谷时还似一颗竹子,站得笔直,只是离开眠月谷打算御剑时,他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一代仙尊差点跪在地上,就在他向前倾时,一双手稳稳扶住他,秋长天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他自私他的,你有没做错,何至于此?” 凌让谨琢磨了一下,觉得一方面是所有烦心事赶一起了有些心情不好,另一方面是闹脾气的魔尊昨晚做的孽。便摆了摆手:“没事,没休息好。” 秋长天一听这句没休息好,不知为何忽然心情好了点。他这一路冷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步繁霜挤兑了。这下才稍微有了一点笑意。 不过那笑意一瞬即逝,他扶住凌让谨后迅速收回了手。凌让谨现在心乱如麻,也没功夫管他,带着他回道宿音山,从后山直接回了寝宫,没惊动别人。 然而他们刚走道凌让谨寝宫墙外,就听见里面似乎是洒扫之人在窃窃私语。凌让谨本没在意,正打算往里走,却听见一人道:“要我说,盟主是太死板了,你说那花如云,他非得要公事公办,也没看见谁领他好,倒是有人说他冷血的。其实那罪名轻重,不就他一句话的事吗?” 另一人冷笑道:“什么死板,他那是故意的,这么一来谁不说他公平?到处都是夸他的,可惜了花如云,被自己谷主当了踏脚石。” 秋长天一挑眉,看向凌让谨,凌让谨神色却不变,轻笑一声:“这是谁特意安排来我身边胡言乱语的?” 秋长天也笑道:“估计是派人在门口盯着你,这些人在这里等着,等你回来了,立刻叫他们背台词。” 这说话时间不早不晚的,正好让凌让谨听了个全程,说不是故意的谁能信? 他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里面人听见。里面一阵兵荒马乱,随即有人走出来,揪着两个人往凌让谨脚下一推:“议论盟主,自己领罚。” “且慢。”凌让谨笑道,“先说说谁让你们在此处说这些话的?” 那两人垂着头,互相瞟了一眼,死活不承认有人指使,一口咬定是自己鬼迷心窍背后议论。凌让谨见状挥了挥手:“罢了,议论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带下去吧。” 秋长天悠悠道:“我若是盟主就用刑。” 凌让谨往自己卧房走,听了这话回眸笑道:“就因为说我几句就要用刑?那不更坐实我沽名钓誉了么?” 秋长天似乎想说什么,末了冷冷一笑没开口,自行告辞离开了。 走到一半一只肥猫跳到他的肩上:“去的时候欢天喜地,半路就开始甩脸子,回来怎么还学起边沉雾冷着脸了?” 步繁霜不答,只反问:“你不是早回来了么?干什么去了?” “帮萧拟抄了一份当年他哥的卷宗。”温狸打了个哈欠,“其实他哥当时倒霉和残荒宗的事情纠缠到一起,死是一定会死,只是都以为会被残荒宗灭口,没想到他家野鸡莫名其妙动手了。我记得没错,他当时和那只野鸡就差临门一脚就在一起了吧?他还把野鸡天天带身边没杀了,真是深情呐我们的阁主。” “你管的到多。”步繁霜漠然道,“在不在一起与你有关?” 温狸被噎了一句,看出魔尊心情不好,琢磨半天到底嘴欠:“尊主不会是为了仙尊吧?” 步繁霜不说话。 温狸鼓起胆子,小声道:“别是真喜欢上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一把托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一轻,像是块石头一样弹射出去。 “……步繁霜你妈的,有本事和凌让谨当面对刚啊!”被扔飞的温狸看着步繁霜远去的背影,非常怂地等他人走远了,才叉腰大声道。 凌让谨自然不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惹得步繁霜心情也不好。他面色如常处理日常事务,情绪不显山不露水。其实他倒也没有非常郁结于心,只是时不时想起那些糟心事,有些气闷。 边沉雾似乎察觉出他心情不好,转身不知道和风琼野说了什么。风琼野把剑一扔,洗干净因为练剑磨出的血泡,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仙尊百忙之中也不忘督促徒弟学习,午后他处理完事务,正命人把风琼野叫来,便听见风琼野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来来来,沉雾和师尊都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