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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是……我难道帮不上什么忙了吗?” “不是你帮不上忙,我是怕……”掌柜说完了,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有怕这种感情了? 这个重六,对他的影像超出了他的预计。 “可我要是走了,我总觉得不对……”重六焦虑地望着他,忽然停下脚步,“朱乙都没走,廖师傅小舜福子九郎都没走……我怎么能一个人走呢?” “你不怕?” “怕是肯定怕,可我也不想当逃兵啊。” “若你真的想留下,你须得告诉我一件事。”掌柜揣起手,幽幽凝视着他。 重六不明所以,还是迎上掌柜的目光,“您问吧。能说的我都说。” “你父母到底是谁?” 重六愣了一下,不知道掌柜怎么突然扯到这个问题上了,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诚实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被我师父带大的。” “我知道,这个问题我不该问。毕竟你百晓门中白日身份是禁忌……你若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或是对我还有疑虑,也可以缄默不语。”掌柜一字一顿,十分郑重。 重六眨了两下眼睛,道,“东家,你是不是想问我师父是谁?” 祝鹤澜微微颔首。 重六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师父不想被打扰,所以他本不该告诉任何人。 祝鹤澜静静等待着,世间一分一秒过去,重六还是缄默不语。 祝鹤澜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你不愿说……便罢了。只是我还要再问你一句,你师父,可有传授给你一本书?” “书?” “嗯,或是类似碑文、手记之类的东西。” 重六摇摇头,“我师父的手记我一本都没看过。他说我得自己收集自己的知识。他只是教会我方法而已。” 祝鹤澜点点头,紧紧盯着重六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除非他心机真的深不可测到连他都能骗过的地步,否则怎么看也没有说谎的痕迹。 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此事确实与他无关。 莫名感觉心情轻松了一些,祝鹤澜于是和缓了表情,安抚般地将手在重六肩膀上按了一下,“走吧。” 第60章 黄衣记(16) 重六在戏楼外留下的记号中,以百晓门密语指示了见面位置。他选定了朝元桥桥洞下,传闻那里有抓交替的水鬼,晚上不会有闲杂人出没,方便他们说话。 踏出“近路”与现实的界限之前,祝鹤澜告诉他,“我在这儿看着你,有任何异常你只需叫我。” “谢谢东家!”重六灿然一笑,戴上面具便踏了出去。 夜风从河面上吹来,卷起一层层抛荡着月光的縠纹,摇着岸边半人多高的芦苇。停泊在远处码头边的零星渔船里点着灯,冒出渔夫在船上煮夜宵的香味。 如此宁静的夜晚,是否很快就要分崩离析? 重六静静等待着,直到有脚步声渐渐接近。他转过头来,看到一身着紫黛罗裙戴着玉兔面具的女子渐渐从深蓝的夜色中析出。 两人对面行礼,互相取出砚台来确认各自的百晓生身份。重六便道,“贸然留下暗信给师姐还望恕罪,只因事态紧急,首生又迟迟没有音讯。” 一道比一般女声低沉沙哑不少却十分舒适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这两日中城中有疯疾蔓延。我也尝试过联系他,只是他恐怕也已经被传染了。若你不留口信给我,我也会想办法联络你和另一人。” “关于这疯疾的内情,不知师姐知道多少?” “这疯疾来的莫名。看似毫无章法,但实有内情。被疯疾感染之人,思维混乱,一些以前心中想过却因为道德约束和对后果的恐惧而不敢付诸行动的黑暗念头好像失了压制,全都爆发了出来。只是我追本溯源,却追到了一出戏上。” “黄衣记。”重六道,“凡是看完了下半场的人,都会被疯疾感染。” “看来你知道的不比我少。” “我只知一些方面,但黄衣记在那三家戏楼刚唱完的那两天我并不在城内,所以对于那两天的事并不知晓。” “我并未亲自去听那出戏。不过当日那三家戏院唱完后,出来的人群安静得可怕。街坊邻居都说,不像是刚刚听完戏,倒像是去奔丧一样,黑压压的一片人寂静无声,十分怕人。 最初的一两天,这些人便已经表现出了古怪异常。有些人坐在屋子里望着空中某处不做声,有些人回去便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砸了,有些人哭个不停,有些人看到不存在的东西,还有些人干脆没有回家,而是失踪了。 然后是这些人的亲人开始受到影响。我知道最清楚的是豆花巷里的骆权家,他家的小儿子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却看到他母亲骆家媳妇披头散发地爬在床上,在骆权耳朵边轻且快地不断说着什么,有点像是在背书。 那小儿子被那场面吓得半死不敢出声。看到他母亲絮絮了半宿,便又直起身若无其事一样躺回床上睡了。第二天,骆权便也开始失常,菜摊都没摆,一直在厨房磨刀。 而后他们夫妻两人便突然宰了一只鸡送到邻居家去了。之后那邻居家的一家三口也出现了症状。” 重六在脑中填补着他漏掉的信息,又问,“可有任何人发生身体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