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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先生忽然凑近了重六,那面具后迷人的凤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祝鹤澜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要偃旗息鼓,什么时候该收敛锋芒。他看似好像已经放弃了让槐树长大的打算,可是……你真的相信他放弃了么?青冥派镇住了他姑射一族地脉,导致所有种子都无法再从万物母神原本留下的纯净秽气中汲取养分,而使生长受阻。所以他和祝璃霜才必须招揽更多的信徒,用信仰和牺牲来浇灌。但是近几年来,据我们所知,他和现任青冥派掌教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是不是?” 重六不由得想起柒曜真人临走前与祝鹤澜的对话…… 重六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给自己的头脑中注入疑惑,让自己对祝鹤澜生疑。这是百晓门掌控人心的手段。 而这手段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们说的都是真相。 百晓生会收集天下秘密,却很少说谎。因为世间最具有力量也永远都不能被戳破的,就是真相。 重六笑道,“所以你们认为,祝鹤澜这些年来收敛锋芒,是在等待机会让槐树长大?” “你知道槐树真正长大、真正成年后,会是什么东西?”玄武先生徐徐说道。 朱雀先生不等重六回答,便接话道,“它是万物母神的种子……长大后,自然会成为万物母神的化身。” “当一个万物母神那样的秽神降临在我们的世界,就算只是她的一部分长成的化身,整个中原的秩序也会立刻被撼动。”玄武先生和朱雀先生一左一右,他们的声音交互着灌入重六的耳际,宛如某种迷惑人心的魔咒。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五十年前天辜人打开门令秽倾盆而下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露出原形了。”重六平静地指出他们话中的漏洞,“那时候,整个中原都被秽气笼罩,岂不是槐树长大的大好时机?” “那时候的天辜大巫急功近利了。时候未到。冒险令槐树长大,很可能会发生跟柳树同等的悲剧。玄武先生幽幽说道,“我们这个世界是秩序主导,道气盖过秽气,但少量的秽气又可以与道气共存,孕育出千万种生灵。但这种平衡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根据我们这三十多年的观察和测算,整个宇宙中,道都有渐渐走向秽化的趋势,这很可能是一种超过人类认知的两股力量的轮回。除了这个大规律,每一年道气和秽气都有此消彼长的波动,就如同天气变化一般。当道如日中天的时候,秽神很难长久地强行扭转这个宇宙中的规律。” “光是一个中原就这么大,而我们的世界与整个宇宙比起来不过是一粒尘沙。我们这里……不过是无数可能的入口之一,因为这里有意志薄弱的、容易受到影响的万物灵长——人类。所以,秽神们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在道气走向衰弱的时候,利用一本穷极之书颠覆凡人的意志,令人首先陷入混乱,然后再打开大门。可是五十年前的那位大巫,还没有等到穷极之书出现就已经强行打开大门,所以我说,他要么是没有算准时机,要么是急功近利了。” “那现在的大巫,难道已经知道了穷极之书的下落?为何选择现在动手?”重六冷静地问道,悄然将对方攻击祝鹤澜的焦点转移到他想要知道的对象身上。 青龙先生却在此时笑起来。他没有多言,但显然看透了重六的伎俩。 玄武先生冷哼一声,道,“罢了,你既然这么想要天辜大巫的消息,给你也无妨。”他说着,从挥手唤来自己的一名弟子。 那弟子手中捧着一只黑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朱砂令。 “这东西暂且给你,作为信物。三日后,会有人将你需要的所有消息送到你手上。到时候你将这枚朱砂令交还给那人便可。” 重六忙双手接过那块干掉的皮,小心地收到自己的盒子里。 “现在,告诉我勾陈的死因。”玄武先生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苍老。 重六微微一揖,然后对玄武先生说道,“勾陈先生是为了救我们所有人而过世的。” 他将他所知的、师父的秘密徐徐讲述。包括他为何要开始疏远他的旧友,为何对穷极岛无比痴迷。包括他在道上见到的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秽神,以及与那秽神所做的交易。包括他找到星老族的遗迹,引流源汤制造那件‘作品’。包括伴随着那件作品的完善,勾陈先生将会一点点畸变秽化,最终去往那位神明所在的世界。 但他略去了自己就是那件作品的事实。他知道徐寒柯很可能与百晓门有合作关系,但是既然到现在玄武先生还不知道地宫中发生的事,显然是徐寒柯经历了无生真人的事后对百晓门失去了信任,担心百晓门中也有人被天辜人控制,所以没有给他们提供新的消息。 他知道这个事实恐怕隐瞒不了多久,但至少能给他争取到时间,撑到他拿到关于天辜人的消息便可。 掌柜是人,他们尚且无法相信。更何况他自己根本不是人了…… 为了说服三人,他将“兄长”化作的那枚小球从怀里取出,“这便是师父的作品,祝鹤澜已经强迫它进入了休眠状态。它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恐怕还有待观察。” 正当玄武先生想要接过那枚青蓝色闪着金属光泽的怪异小球时,重六却忽然一收手,“我已经把你们想要的信息给你们了,可没说要把东西也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