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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秋今天的确还有事情要处理,况且酒店被节目组包了场,她就算留在这里也没办法和吴够待在一起。冯秋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受控地不太放心。两人走了几步,还没倒酒店大门,她又停下来和吴够交代道:“在这边要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有事情及时找选管,让选管联系我,知道吗?” 冯秋向来雷厉风行,言简意赅,如此唠叨的情况着实不常见。吴够一一应下了,目送着冯秋一步三回头,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又过了十来分钟,一声清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才把吴够从放空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我跟你说,我头一次知道东部发达地区沿海城市有村成这样的乡下,头一次!丰悦不是有钱的吗?怎么会挑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话的人语速很快,说到后面稍稍压低了语气,然而很快音调又不自觉高了起来:“鱼哭了海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那声音听着悲情中带着些搞笑,吴够被勾起了些好奇心,犹豫了会,还是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循声找人。只是几秒的功夫,吴够就找到了声源的主人,站在自己三五米远的地方,表情和声音一样的悲壮。 与此同时,吴够忽然发现,离自己半米左右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此前一直沉溺在自己小世界里,对此一无所察的吴够不出意外地被吓得整个人震了震。 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站在这的,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冯秋的对话,但看他耳朵上的耳机,估计是和自己一样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吴够这么想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正打算不声不响地遁走,那男生却若有所感地转过了身。 吴够猝不及防地和他来了个对视,无所适从地连手该放哪都不记得了,脸上烧成一片,凭着剩下一点社交本能问了声好。 那人没有马上接话,但视线仍落在吴够脸上。尽管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然而吴够觉得尴尬得要死,又不好意思直接走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叫吴够。” 吴够缺点很多,自知之明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但凡一段失败的对话中有一方是他,那么把原因归结到他头上,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吴够看着面前的人,心想如果数到五,他还不说话的话,自己就随便找个理由溜了。然而刚数到二,他的想法就落了空。只见男生抬起手,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了下来。 “许恣。”吴够转着笔,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许恣的捧场也没能给他们之间贫瘠的对话续上几秒,在交换完双方的姓名后,吴够很快找了个借口先回了自己房间。 节目组给他们订的标间,不知道另一个人什么时候来,因此吴够也没敢大喇喇睡午觉,只抱着他的笔记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写。吴够本以为这段连最为敷衍的“吃了吗”都没有的对话会很快被他抛在脑后,然而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后,他忽地又回想起了那个叫许恣的人,和那枚纯白色的Airpods。 回忆及此开始变质,吴够的脑中忽地闪过了一些不曾真实发生的,脱胎于回忆的零碎片段: 一枚白底浅茶色纹理的海螺被海浪高高推起,卷向更高的天际。浪潮褪去了,海螺却留在了空中。浓绀色的夜幕中,流动着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海螺仿佛在凝胶质地的空气中缓慢下坠,最后轻轻柔柔地落在草地上,像一颗掉落人间的星星。一道身影弯下腰,捡起了那颗海螺,把它托到耳边…… 潮汐,海风,以及于烟花绽开时所差无几的心跳。 吴够毫不犹豫地抓起了笔。 房间里只剩下了水笔急速擦过纸面发出的笃笃声,吴够埋头写着,完全没意识到另一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和晚上,吴够都没有再出过房门。 事实证明,冯秋反复唠叨的嘱托不无道理但却没用。吴够应下时并无敷衍之意,但这个夜还是熬得真情实感——写歌写上了头,谁还记得睡觉这回事。隔壁床的人迟迟没有露面,吴够一个人奋笔疾书到3点,躺下去6小时都不到,醒来依旧精神得厉害。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再给他一天,他能直接把曲调也谱得差不多。 熬夜后遗症是在集合后慢慢发作出来的。节目组请来担任主持的是名气大到连他都不陌生的当红花旦魏桐,吴够旁边几个男孩子视线全程不离魏桐,吴够却困到在站着睡着的边缘反复试探。好不容易熬到讲话结束,他们背着自己的行李和配法的行李包进了集训楼,一百多个男生还在那对着新的住宿环境“哇”得此起彼伏,吴够已经一头冲向了最旁边的床位。 之后他们至少也要在这个地方住满一个月,参观随时都可以参观,他现在只想尽快铺好床,趁这个间隙打个盹。吴够这么打算着,却没想到在大通铺的尽头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恣的行李箱摊在地上,手里拿着和他一身衣服极为不搭的床单,和吴够面面相觑。 海螺,哦不,是许恣。 那个让吴够精神亢奋了许久的“海螺”很大程度上地缓解了社交给他带来的压力。侃侃而谈是不可能的,但他在面对许恣时至少不像前一天那么地拘谨。吴够冲许恣笑了笑,指了指离两人最近的床铺:“这里有人吗?” 许恣说没有,又问他想选上铺还是下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