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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本王是不是该欢喜,朝廷的大红人还记得本王?” 语气带着细微的讽刺,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幻影泡沫,阿黎整了整神色,起初的喜悦激动渐渐褪去,恢复漫不经心的神态:“我如何会不记得殿下,毕竟在殿下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滴答、滴答,刚才挣扎时,手臂上的伤口重新裂开,鲜血顺着阿黎的手背蜿蜒流淌,不断落在地上。 这声音惊动了楚王,他这才感觉到手中的粘腻湿濡,放开阿黎,手掌心的鲜血触目惊心。 楚王突然动怒:“本王碰到你的伤口,你为何不说?” 阿黎唇色苍白,垂下眼眸,神态有些惫懒:“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能有多大区别。” 楚王一时语塞,他确实抱着一种报复的心理来见阿黎。 来的路上,他都在想,如果见到了他,他要怎么折磨他,狠狠报复他,他想了几百种方法折辱他,用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嘲笑他当初贪图安乐荣华,不肯跟他离开。 那些日日夜夜的咬牙切齿,附骨怨恨,在见到他半身鲜血时,悄然间散去了,他终究还是想见到这个人,所谓的报复折辱只是想见他的借口。 当年赎买的西域奴是一时兴起,要归功于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后来真正开始重视他,是阿黎表现出来的傲人武学天赋和天生的冷心冷肺。那时候的阿黎在他眼里是一把斩杀敌人的神兵利器,一件工具。 驭人之术,在于一分真心九分打磨,而他一向学得很好,若即若离的关心,不着痕迹的亲近,这件冷心冷肺的利器唯独在他手里温顺如猫,愿意收起尖利的爪子。 可能是驯服的野兽只肯在自己面前臣服的感觉太好,他不自觉施加的关爱,渐渐上了心入了肺,他陡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在他身上倾注的关注太多,太傅大人紧接着入狱,阿黎营救被困,二选一的抉择来得那么快那么急。 他忽略心底滋生的不知名情绪,选择了恩师,他近乎逃避的想着,阿黎若是就此死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对阿黎超乎寻常的关注已经到了他自己都觉得恐慌的地步,然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后来,他无数次梦中惊醒痛悔这个决定,正是这个决定把那个人彻底推离他身边。 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脆弱的,毫无抵抗之力的。 楚王想,这次绝不放他走。 火堆里添些柴,火光烧的更旺更亮,阿黎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闭着眼睛,睫毛垂下,温暖的火光柔和了他过于苍白的脸色,安静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也许知道以目前的身体状态根本逃不出去,阿黎索性卸了劲儿,昏睡了起来,楚王随身带的食物并不多,但在这样的大雪天,贸然下山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山洞外的风雪呼呼吹着,洞里却温暖安静。 半夜时分,楚王才发现阿黎发起了高烧,只是这人向来善于忍耐,竟然把他瞒了过去,也不知道烧了多久。此时阿黎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透着潮红,烧得唇色嫣红。 他手脚却冰凉,在半昏半睡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显然是烧糊涂了。饱满白皙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似乎很冷。 楚王想了想,把身上的玄色大氅解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冷不防被拽住了胳膊,可能是感觉到热源,阿黎像趋热的小动物似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因为发烧变得灼热浑浊的气息铺洒在楚王的颈侧,又烫又痒。 楚王戎马多年坚硬冷酷的心悄然软塌了一角,把阿黎揽在怀里,靠在石壁上,替他遮挡洞中的风寒。 阿黎感觉到温暖的热源,无意识的向他怀里拱了拱,企图得到更多的温暖,楚王低头凝视他,潮湿散乱的发丝掩盖着一段白皙的颈子,无意识的用额头蹭蹭他的手臂,像是某种撒娇的动物。 空荡许久的心仿佛被灌满了,充盈而温暖。他想,假如阿黎能这么一直呆在他怀里,他甚至可以不去计较这些年的背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火堆的火势弱了些,楚王又添了几根干柴,火堆复又烧得明亮旺盛。 阿黎缓缓睁开眼睛,已经不怎么烧了,看见身上盖着的大氅,视线移到楚王身上,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戒备。 楚王见他醒来眼神戒备,扬起的嘴角生生压住,眼神不悦。 阿黎开口道:“我睡着了?”嗓音有些嘶哑。 楚王点头,神色晦暗。阿黎起身,玄色大氅顺势掉落在地上,宛如一颗被人随意践踏的真心,他看向洞口,约莫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亮了,就可以下山了。 冷不防,背后突然传来冰冷不悦的声音:“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走?” 阿黎回头,唇上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睛漂亮冷漠:“难不成殿下想跟我叙叙旧?” 楚王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刺到,沉下声音:“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外伤引起高烧,阿黎看起来有些虚弱,神态却倔傲得很:“我现在确实不是殿下的对手,殿下要杀了我吗?” 楚王一手箍住他的脖子,沉郁道:“你以为本王不敢?” 阿黎不甘示弱,目光寸步不让,语气讥讽:“天下间没有王爷不敢的事。” 纤细的脖子掌控在手下,只需要轻轻用力折断,这张嘴就再也不会说出恼人惹人心烦的话。 楚王眼里酝酿着风暴,浓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