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若初,在想什么呢?”辜骏柔声问她。 她要回去见他一面。 他不是辜骏样温和的男人,若她趁着他受伤的机会逃了,他会杀了她的父亲和姨妈的。 或许,还会杀了辜骏的家人。 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他宰人跟宰鸡似的,那一滩的血腥味,至今回想起来仍让她毛骨觉寒。 那个男人,她琢磨不透。 一想到这里,乔若初便冷汗浃背。 “骏,我暂时不能和你走,我还有事情没办完。”船都要在无锡上岸了,乔若初做了决定。 辜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对突然改变主意的乔若初,他的心都要沉到湖底去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是不想走了,一心要折回去。 “若初,是不是传言都是真的?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辜骏抱得她很紧。 乔若初无力地摇摇头。 “没有。”她说。 “若初,你听我说,我不在乎,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不会看轻你的。” 辜骏扳过来她的脸,吻了上去。 他的吻亦如他的人,干净、温暖、轻柔。 乔若初木然地回应着他,船到无锡靠岸,他才放开她。 “我知道,可是我放不下阿爸和姨妈。”她低头垂眸道。 当然,她也不愿意辜骏的家人受到连累。 “若初,你决定了?” 辜骏纯俊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水汽,清煦的晨光打过来,使他的人显得更加灼目,刺得乔若初的羽睫抬不起来。 她轻咬嘴唇,使劲点点头。 继而环住他的腰,“我会去找你的,等我。”她不舍地在他怀里低语。 没有离开相城的时候,她混混沌沌的,整日考虑这如何去过自己的生活,完全忽略了他人的安危。 今天她坐在船上,离开相城越远她的头脑越清晰,现在走不是时候,无论如何,也要等林君劢的伤口好了,自己亲口和他去谈,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了自己。 她不能总这么做缩头乌龟,一逃了之根本不是办法。 更何况,她的父亲和养母,如今还仰赖着林君劢的人保护着呢。 “若初,我尊重你的决定,我等你。”辜骏又吻了她一遍。 她伸手摸了摸他如画的眉目,两行清泪流了出来:“你走吧,我再跟着这条船回去就行了。” 辜骏哪里肯走,执意要把她送回去。 “骏,你快走,你在这里我难过的很。”乔若初哭了出来。 辜骏掏出干净的手帕来,一遍一遍沾拭她的眼泪,他何尝不是痛的呼吸艰难。 “我走。我在上海等你。若初,那栋房子,我决定要买下来,等你去做它的女主人。”他没忍住,眼泪落入她鸦色带着淡淡光晕的青丝中。 她折回了相城,一路上,没勇气回头。 第一百零六章 生恨 从码头上岸,很意外,经常接她放学的唐谷副官在等着她。 “乔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参谋长差点崩了咱们的两个兄弟。”看见她,他可算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从这里下船呢?”上了他的车,乔若初问。 “这是秘密,不能外泄。”唐副官买了个关子。 还好她回来了,看来真的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啊。 乔若初心底哀叹。 “他好点了吗?”她问。 “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属下为您准备了早餐,小姐还是先去上学吧。”说着,他快速把车开到了女校门口,停车的时候递过来一份早餐。 “谢谢。”她礼貌的接过来。 上课前,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没有过多的解释,只告诉父亲她又回来了。 乔青崖以为又是林君劢在搞鬼,气得在家里不顾形象大骂他臭军阀。 她这个学期上课总是走神,除了英语,其他学科成绩也不稳定起来,忽上忽下的,班主任梦晓瑶已经找她谈过一次话了。 今天梦晓瑶的课上,她又一次走神了,走的很偏远。 “乔若初同学,跟我来一下。”课间的时候,梦晓瑶对她说。 她无精打采地跟在梦晓瑶的身后,生硬地挪着步子。 “乔同学,你这个学期好像对学习没那么高的热情了,总是心不在焉的。”梦晓瑶边走边带着责备的问她。 校园里的阳光正好,落在绿叶红花上,泛出五彩的光晕,煞是美丽。 “家里有些琐事。我会努力不拉下功课的。”乔若初态度诚恳。 “若初,杨校长对你,是有期望的。有事情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梦晓瑶的微笑如十里春风。 有段时间没见过杨乔治校长了,他那双智慧湛亮的蓝眼睛在乔若初心底闪了闪,给以光明,她心中一股暖流拂过。 “梦先生,我会努力不让校长失望的。”乔若初郑重一诺。 梦晓瑶不甚漂亮的面庞在春日娇蕊的映衬下,显出别于浮世的独立超前气质来,令乔若初肃然起敬。 放学后,她在军医院看到了林君劢。 他见到她,眉梢微挑,眸光烺烺,静静地在她俏丽的脸上盘桓了一会儿。 “辜骏走了?”他问她,像审问犯人一样。 她不答话,看向他的左肩伤处。 “是中途改变主意了,还是本来就没打算离开?”他逼着她开口。 “我放心不下我的家人。” 羽睫如蝴蝶般优雅地扇动了两下,她的声音婉如银铃般轻细悦耳。 “跟我回家。”他扭着乔若初的手腕,虽然他有伤在身,还是捏得她生生的疼。 “放开,疼。”她噙着眼泪抗议。 “我是个粗人,不如你的辜公子温柔。” 其实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太过孟浪了,他怕乔若初想多了。 这说的可是大实话。你就是粗鲁。 乔若初腹诽。 “你的伤,好点了吗?”他放手后,她问。 他直接撕开了病号服,裸着上身给她看。 身形明朗流畅,胸膛精壮坚实,让人很想偎依。 乔若初看了一眼便把头埋下了,耳朵烫的如烧了起来。 伤口处愈合的很好,长出了新鲜的嫩rou,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他带着她去探望了他的副官周玉成。 周玉成已经醒过来了,他伤的较重,还起不了床。 “兄弟,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咱们把徐鸿声这条老狗一窝端了吃rou。”林君劢眼底又覆上冰霜。 当着乔若初的面说这样的话,可见他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不怕她泄露他的行动计划,他是把她当自己人看的。 可是乔若初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害怕,一想到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她就想逃离得他远远的,再也不要与他亲近。 “手怎么这么冰?冷吗?” 从周玉成的病房里出来,他温和地牵着她的手。 “你一说杀人,我就害怕。”乔若初怯怯道。 “若初不怕,那些人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以后,你会理解我的。” 林君劢看她的眸光瞬间变的水样温柔。 他的生活,至少现在,她接受不了。 她想跟他说她要走,可是她的家人还靠着他的保护活命呢,她说不出口。 回到自己的病房,林君劢换下病号服,穿上他的戎装,吩咐门口站岗的副官去为他办理出院手续。 “真的可以出院了吗?”乔若初问他。 “一点小伤,何须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抚摸着她带着淡淡光圈的及腰青丝。 从医院出来,林君劢大概有事情,派人把乔若初送回了妍园。 分别的时候他的脸沉静寡淡,看不出一点表情。 他真的很难捉摸。 乔若初一点都猜不出他的脾气。 从医院出来到了学校,乔若初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初儿,他又把你劫了下来?”乔青崖早上接到女儿的电话,忐忑了一天。 “阿爸,不是,是我自己折回来的。我不能把你们丢在这里。”乔若初的语气很有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