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春风满青壁在线阅读 - 第66节

第66节

    “蓝哥儿这话倒是说对了,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如今这局势,只怕是要大乱了。”闻若翡感叹一声。

    第072章 误会   说老实话!

    闻若蓝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四哥。

    闻若青拍拍他的肩膀。

    “咱们就先来说说夷人战俘这事。”他徐徐道, “为避人耳目,高昱送战俘入京,没有直接走漴临关到京都附近的几条线, 而是绕过武陵郡, 往东南方向走,到了福州境内, 再自福州北上到幽州, 从幽州取道入京。”

    闻若蓝的脸色沉了沉,“你是说怀阳王……”

    “高炽不一定参与了此事,但人从他眼皮子底下过, 肯定是他默许了的, 高昱搞的这些小动作, 他看在眼里没出声, 说明他觉得目前的局势越混乱越好……他有可能还时不时地添把火, 毕竟卷进来的人越多, 情况越乱,对他就最有利。”

    “……这么说来, 怀阳王也有争储之心?”闻若蓝喃喃道。

    “他骗得了圣上, 可骗不了我们。”闻若翡在一旁冷笑。

    闻若青看着他七弟, “你上次不是还说,叶昭跟你和怀明说过明安营的人军备武器都是一流的, 可见琼州军和福州军的随军工匠水平高出咱们工部一大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怀阳王如此重视这个, 你说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闻若翡也道:“上次我换防去虎山大营,还在明安营的都尉王霆手里见过一种西洋过来的手铳,只可惜他藏得紧, 没能仔细看看。”

    闻若蓝看看四哥,又看看六哥,问道:“那为何圣上就对这些视而不见,还如此信任他?”

    闻若翡道:“高炽表面功夫做得好,哄得圣上高兴是其一,其二,弹劾他的折子和琼州福州一带官员的上书都被拦截了,递不到圣上手中。”

    闻若蓝想了想,“通政司?蒋明?”

    两个哥哥都笑了,这回真心实意地称赞他,“这倒真是长进了。”

    “得了,不说这个了,”闻若青道,“我不久前得了一本好兵书,研究了一阵,根据那书上的内容画了些图纸,你们来我书房看看。”

    两人听说,忙起身跟他去了辞云斋。

    这一晚三人在辞云斋里呆到后半夜,宵禁解禁后,闻若翡回了家,闻若蓝跑去他六哥的霁风院睡觉,闻若青不想跟他挤一张床,就自己随便在书房里睡了。

    闻若翡回到自家院子,刚走到正房的窗下,就听他媳妇林莳君问了一句:“绿莐回来了?”

    绿莐是他的字,不会吧,他脚步声这么轻,他媳妇都听见了?难道一直在等着他?

    他一时心惊rou跳,腿肚子打颤,很没有出息地脚底抹油溜了。

    林莳君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看:“咦,人呢?”

    闻若翡心有余悸地溜去了书房,这个……夫妻久别胜似新婚没错,他每次回家后跟他媳妇头两回也感觉甚好,可他媳妇为了怀个男孩,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还定了好多的条条框框,弄得他味同嚼蜡,偏偏还不能退缩。

    哎,本以为回来得好好哄她一哄,可看她这样子,不仅不需要他哄不说,铁定还要缠着他再一起做生孩子的事,为了这种目的,并且全部为了这种目的的夫妻间活动,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还是……下次回来再努力吧。

    林莳君唉声叹气地关了窗户,丈夫心里烦她也知道,可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不喜欢好不好!

    这日闻若青休沐,一大早就带着闻嘉珏骑马出去了,谢霜把尹沉壁叫来,让她跟着一起收拾浮舟小筑的屋子。

    浮舟小筑是闻若丹和苏慕之的院子,已经空置了很久,离上回两人回来过年已有差不多两年时间,因怕屋里的器皿摆件搁坏,东西都收到了库房里。现下仆人们把浮舟小筑的房间都打扫出来了,但屋里的陈设和布置却要大少夫人来拿主意。

    谢霜拿了单子让人把东西从库房里搬过来,一面指挥下人摆放,一面给尹沉壁讲:“这张香几几面是岐阳玛瑙石的,用的紫檀木镶心,这种香几,搁一块蒲石,或单置一个香炉最合适,插花的话放个三寸高的鹅颈瓶不错……这个小花瓶,是宣德年间哥窑烧制的胆瓶,宜小而瘦的花枝,不能多,最多两枝,一高一低即可。”

    尹沉壁连连点头,她知道大嫂今儿是特地来指点她了,感激之余认真聆听,心下暗暗记诵。

    她跟着谢霜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虚心学习的同时也不免感叹这位五嫂屋中陈设之精美华丽,器物之珍奇奢贵,谢霜看出她心中所想,微微笑道:“你五嫂为人最是讲究,又很爱美,屋里的东西,每一样都要用到最好,东西和东西之间也要做到最为协调适宜,就比如这幅周昉的《美人图》,挂在她这屋子里,就起了画龙点睛之用。”

    尹沉壁环顾了一下屋中陈设,笑道:“果然。”

    “说起来,这些方面我都不如你五嫂,东西不过照着她原来的样子摆放而已,”谢霜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喝了两口,又道:“拿她的屋子来做学习参考,抵得上你自己看上一两个月的书了。”

    尹沉壁真心实意地感谢她,“多谢大嫂。”

    谢霜点点头:“齐姐儿说你自己学了不少,这很好,横竖你们夫妇以后孩子大了,总要单独分府出去,你以后要自己当家作主,多学些总没有坏处。”

    “大嫂说的是。”

    眼看要到午饭时间,谢霜暂时放下手中事务,和尹沉壁一起出了浮舟小筑,慢慢往凝辉院走去。

    “苍榆这孩子非池中之物,即便不能承袭爵位,他自己闭着眼睛也能挣个好的前程,你既嫁了他,府中的一应事务,包括往后与周围达官显贵的人情往来,都要心中有数才行,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谢霜继续道。

    尹沉壁忙道:“是。”

    “好在你也很勤勉,咱们慢慢地来吧。”

    饭后尹沉壁禀过老太君和江氏,带着木棉出了门。

    她请了城西德春堂的刘大夫,雇了辆马车请刘大夫坐上,自己和木棉的车跟在后面,吱吱呀呀地出了城,往西山脚下的尹家田庄去了。

    她母亲的病向来是这位刘大夫在看,每年快入冬之时,尹夫人的药方都得重新换过,尹沉壁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昨日就叫木棉出去跟刘大夫约好了。

    刘大夫给尹夫人把了脉,笑道:“夫人今年倒是好过往年,用的药可以略略减些分量了,您近来晚间睡眠可是有了改善?”

    尹夫人道:“往常每晚只睡得个罢时辰便醒了,近来可以一连睡上两个多时辰。”

    刘大夫颔首笑道:“夫人以往忧思郁虑过重,导致气机不畅,气血瘀滞,心脉痹阻不通,如今宁神宽怀,自然便好了许多。”

    尹沉壁在一边听了大喜,忙请刘大夫开了方子,又让木棉跟着刘大夫回城去抓了药过来。

    刘大夫捏着比往常丰厚得多的诊银笑呵呵地走了,尹沉壁坐在院子里和母亲说话,随手拿了母亲的一件旧衣来缝补。

    “等骡子巷的铺子有了收益,我就在城里租个院子,娘搬回城里住,延医问药也方便些。”

    尹夫人披着件貂毛镶边的披风,拿了本《小窗幽记》就着天光在手里翻着,微微笑道:“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何苦又去花费那些钱?”

    “娘住得离我们近些不好吗?怀洲也可以常回家陪您啊。”

    “知道你们过得好我就安心了,再说吧。”尹夫人道,“倒是你,嫁过去也有快三个月了,有什么信儿没有?”

    “什么信儿?”尹沉壁疑惑。

    尹夫人瞪着她,“自然是肚子里的信儿啊!你出身不高,嫁妆又单薄,不赶快生个一男半女的,在国公府里怎么立足?”

    “娘!我才嫁过去这么短时间,哪里这么快?”尹沉壁有点心虚。

    归宁那日尹夫人就问过她圆房的事儿,她怕母亲忧心,当时就直接说已经圆了房的,这会儿改口,怕母亲要气得发病。

    “这时间不算短了,当初我嫁给你父亲,刚一个月就怀了你——”尹夫人说着,突然就住了口,尹沉壁赶紧抬头看一眼母亲,见她脸上神色黯淡茫然,忙笑道:“我小时候顽皮,没少惹娘生气,娘那时很头疼吧?”

    尹夫人回过神来,微蹙着眉头道:“别扯其他,我问你,你跟苍榆,这事儿上怎么样?”

    尹沉壁红了脸,把手里的衣服一丢,搪塞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儿呗。”

    “什么叫就那样?”尹夫人听着这话不太对,这回就不想放过女儿,仔细又不失委婉地问了几个床笫之间的问题。

    头个问题尹沉壁大致听明白了,也勉强能答得出来,正巧她那天晚上瞟过一眼,后来的问题她就完全不懂了,更没法回答,只得支支吾吾地打着哈哈。

    尹夫人着急了,“看着是个蛮精神英俊的小伙子,又是习武的,虽说长得秀气了些,但也不至于啊!这可怎么是好?”

    尹沉壁张口结舌,她刚刚回答了些什么来着?

    尹夫人拉着她的手问:“有没有请大夫来给他看过?”

    “这……没有。需要看吗?”

    “怎么不需要看?他男人家好面子,你们别大张旗鼓的,悄悄地请个稳重些的大夫,先天的没办法了,不过那方面吃点药应该会好点,你们别不当回事。”

    “哦……”

    “哦什么哦,你呀!”尹夫人点着她的额头,“这些事多上点心!别一天到晚稀里糊涂的。若不是今天我问你,你就藏着掖着吧,你婆家又哪里会管这些?到时候生不出孩子,还不是怪罪到你头上!”

    尹沉壁更糊涂了,什么话也不敢说,尹夫人思忖片刻,又道:“既是这么着,你们那个的时候,你也注意着,别太撩拨地过了,免得他受不住。”

    尹沉壁如坠五里雾中,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嗯嗯地应了,尹夫人这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么会这样呢?”

    下午闻若青带着珏哥儿到城外打完猎回府,听说尹沉壁回了娘家,便骑了马过来,准备接她回去。

    他进了院子,发现岳母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他的身上,那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怪异,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尹沉壁知道自己给他捅了篓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忙上忙下地服侍他落座,又很殷勤地端了茶给他,嘘寒问暖的,只差没给他揉肩捶腿了。

    尹夫人瞪着她,她这女儿,就这点出息么?虽说夫妻恩爱没有错,可这也太不矜持了吧,那里有半分端庄自持的模样?

    闻若青心里倒是乐了一乐,他大老远地赶来接她,看来她还挺领他这个情的。

    尹夫人捋了捋头发,咳了一声。

    闻若青察言观色,赶紧站起来往尹夫人面前的茶盏里续上茶水。

    尹夫人瞧着他,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藏青色的长袍,质地上好但样式简单,裁剪很得体,勾勒出修长而风流的身段,给她续茶的动作闲雅从容,风度翩翩举止高贵,可惜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府上老太君和闻夫人身体都还好吧?”尹夫人寒暄道。

    “都好,谢岳母关心。” 闻若青觉得那种发毛的感觉又来了,很小心地回答她。

    “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俩回去吧,”尹夫人和蔼地说,“沉壁跟我进来一下。”

    尹沉壁跟着母亲进了屋子。

    尹夫人左思右想,终归是不放心,觉得有必要再叮嘱一下女儿,“刚说的事,你别不放在心上,你好好地跟他说,一定要去瞧瞧大夫,有什么问题也好对症下药,关系到子嗣的事,千万拖不得。”

    尹沉壁只得应了,尹夫人又道:“你们年轻夫妻,遇事多商量着办,事情都有解决办法的。行了,你快去吧。”

    尹沉壁出了门,就见丈夫站在门边,神色不明地盯着自己。

    她笑了笑,“走吧。”

    回去的路上,闻若青越想越不对,下了马喝停马车,把木棉从车上叫下来,撩开帘子上了车厢。

    他脸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开门见山地问:“你跟岳母说什么了?为什么要去看大夫,还是关系到子嗣的事?”

    “啊,你听见了?”她心里有点慌。

    “对,我听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尹沉壁觑了觑他的脸色,很有点胆怯地说,“她问我孩子这个事儿,我又不好说我们一直没圆房,免得她着急,她一急起来要犯病的。”

    “然后呢?”他追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

    “都说要我去看大夫了,你还说没有然后!”

    “要看大夫的又不是你呀,”她讪讪地笑,“说的是我呢!”

    “岳母都用那种眼光打量我了,当我是傻的吗?说吧,你究竟说了我什么坏话?”

    “没有,哪儿能呢,我能说你什么?”她把眼睛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