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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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也是意气风发,欲大展身手,他也经常晚上过来跟翰林院的大学士讨论政事。 “无须多礼。” 宋神宗坐了下来,又问道:“二位学士在争论何事?” 王安石赶紧道:“回禀陛下,臣等方才是在议论开封府的一场官司。” 宋神宗好奇道:“不知是什么官司,让二位争得面红耳赤。” 司马光讪讪一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安石却很坦然,如实道:“是一场关于民间举债的官司。” 神宗听罢,脸色微微一变。 司马光则是鄙视了王安石一眼。 王安石权当没有看见,又将其中缘由告知宋神宗。 “又是这个张三?” 宋神宗微微一愣,似乎更在意这个珥笔之人。 司马和王同时点点头。 “呵呵……这珥笔之人还真是了不得呀,他去一趟开封府,就能惊动整个朝野。” 宋神宗颇觉有趣地笑了笑,可见王安石、司马光一脸郁闷地看着他,不由得咳得一声,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不过此案听着好似挺矛盾的,张三帮助李四诉讼,结果却将李四送入大牢,擅去和戏卖那更是自相矛盾啊。” 王安石耐心跟宋神宗解释了一番。 宋神宗恍然大悟,情不自禁道:“这张三还真是厉害。” 司马光就道:“虽然张三是将李四送入大牢,但他的目的,还是在帮助李四,希望陈裕腾得到惩罚。” “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宋神宗点点头,又问道:“二位觉得此案该如何判?” 王安石立刻道:“臣以为该严惩陈裕腾,免除曾氏、李四之罪。” 司马光却道:“我不赞同,律法不是儿戏,虽然我等皆知陈裕腾乃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也赞成宽免李四、曾氏之罪,但得依法判决,否则难以服众。” 宋神宗稍稍点头,若有所思。 …… 此事动静闹得可是不小,王文善也是第一时间得知这消息,她立刻派人告知外甥陈裕腾,后者也是第一时间赶来京城。 其实开封府那边也已经派人去抓他们夫妇。 王府。 “舅舅,孩儿是无辜的呀,是李四那小人设计陷害孩儿。” 三十岁的陈裕腾跪在舅舅王文善面前,哭得跟个小孩似得。 对他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而言,坐牢两年,跟杀了他也没区别,他可受不了这苦。 王文善也是怒其不争道:“你也真是贪得无厌,要得人家妻子还不够,还得要人家的祖田,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陈裕腾却哭诉道:“冤枉啊!孩儿是冤枉的啊!孩儿与那曾氏是两情相悦,其实那份契约也是曾氏出得主意,就是防止李四不肯死心,故留下一招。 结果还真如曾氏所料,那李四明明都已经将曾氏卖给孩儿,却还在外面到处说是孩儿霸占了他的妻子,坏孩儿名声,孩儿这才决定借此将他赶出祥符县。” 王文善问道:“此话当真?” 陈裕腾道:“孩儿骗谁也不敢骗舅舅,之前李四得了一场大病,曾氏就来孩儿的药店买药,这一来二回,就……就与孩儿好上了。” 王文善沉眉思索半响,道:“你先起来吧。” 陈裕腾一时还不敢起身,问道:“舅舅愿意帮我?” 王文善沉吟少许,道:“你先去开封府待着,放心,舅舅绝不会让你坐牢的,咱家可也丢不起这人啊!” 第三十五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其实陈裕腾所为之事,在大宋那真是稀松平常,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许多官员也都兼并普通农民的土地,也都玩文字游戏,吃相比这更难看的都有。 凭什么落到我外甥头上,就要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这不公平啊! 基于此,王文善当然不会仍由外甥被判夺妻之罪,因为这个罪名着实太重了,是属于刑事犯罪,一旦判罪,脸上刺青,前途不明。 当然,他也不会找茶食人,因为茶食人多半都是从官府退出去的刀笔吏,才智方面肯定不如精通律法的官员,于是他找来自己的学生,刑部员外郎陈瑜商量对策。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陈瑜稍稍点头。 王文善叹道:“我那外甥心肠不坏,只是耳根软,听了那妇人建议,才会这么做的,那利息不要就罢了,田地和那曾氏也都可以退还给李四,只愿能够息事宁人。” 这事闹到开封府来了,对于他而言,就是失败,作为朝中大臣,肯定先息事宁人,今后的事今后再说。 陈瑜摇摇头道:“恩师,这恐怕不行啊!如果说利息不作数,也就是说祥符县和开封府的判决都是错判,祥符县那边倒是好说,可是开封府能答应吗?” 说着,他又低声道:“据我所知,此事都已经闹到翰林院去了,息事宁人恐怕是不行的。” 王文善大吃一惊,道:“如此小案,怎会闹到翰林院去?” 陈瑜叹道:“恩师应该知晓,那王介甫正在鼓动官家变法,其中就涉及到百姓举债一事,他肯定要借此大做文章。” 王文善顿时也慌了,心里完全没有把握,“那……那可如何是好?” 陈瑜思索一会儿,道:“这主意真是曾氏出得?” 王文善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 陈瑜道:“恩师认为,这会不会是曾氏与李四合谋,借此来敲诈你外甥。” 王文善摇摇头道:“这不大不可能,他们也没有敲诈我那外甥。” 话一出口,他突然看向陈瑜。 陈瑜道:“说不定他们是要借此案敲诈你外甥。” …… 日上三竿时,张斐才悠哉悠哉的从屋里出来,将李四那个包袱扔给开封府后,他倒是无事缠身一身轻,正巧见青梅提着一个盛满水果的竹篮从旁走过,不禁有些嘴馋,主动打招呼道:“青梅,这瓜看着挺不错的。” 青梅当即就把果篮换到另一边,道:“这可不是给你准备的。” 张斐问道:“家里会来客人么?” 青梅道:“什么家里,这可不是你家。” 她心里始终将张斐视作yin贼,从不给他好脸色看。 这寄人篱下可真是不好过,一个丫鬟都敢怼我。张斐稍稍有些不爽,当即问道:“对了,我的住处找得咋样?” 青梅错愕道:“什么住处?” 张斐道:“你倩儿姐不是吩咐你去帮我另寻住处吗?” 青梅摇摇头道:“倩儿姐没有吩咐过我啊!” “什么?” 张斐睁大眼睛问道:“没有吩咐?” “嗯。” 青梅点点头。 “真是岂有此理!” 张斐不禁骂道:“我就知道那婆娘靠不住。” 青梅小脚一跺,小手指着张斐道:“你骂谁呢。” “隔壁刘寡妇。”张斐没好气道。 青梅愣了愣,“刘寡妇?隔壁没有个叫刘寡妇的呀!” 待她回过神来,发现张斐已经走远了,又狠狠跺了下脚,“你这yin贼,看我不告诉倩儿姐。” …… “这婆娘真是虚伪,嘴上赶着我走,背地里又留着我,这分明就是对我有所图,美着你呢。这求人不如求己,反正如今也没事干,干脆自己去找找,反正钱马上就会到位。” 张斐是骂咧咧出得许府,来到街上,他左右看了看,踌躇片刻,道:“干脆去相国寺那边瞅瞅,那边我比较熟,而且还有摸摸唱,比较方便我这种单身狗。” 可是还没有走多远,一个中年男子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敢问阁下可是张斐张三郎?” “是我。” 张斐点了下头。 中年男子拱手道:“我家主人有请。” 张斐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你去了便知。” 这么牛逼吗?张斐笑吟吟道:“抱歉!我不想知道。失陪。” 说罢,他便绕过那中年男子。突然,墙角处窜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来。 张斐皱了下眉头,退了回去,看着那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头道:“对不起!” 中年男子也不在意,侧过身去,“这边请。” 张斐有些犹豫,道:“如果你们想带我去一些偏僻的地方,那我现在就会喊救命,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 中年男子道:“我主人就在那边茶肆。” 说着,他手便指向街道对面一间茶肆。 张斐点点头,道:“请。” 来到茶肆里面,只见里面只坐着一个五十来岁,温文尔雅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