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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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都晕了。 碰到个傻子。 完了呀! 苏辙激动道:“哥,你可知道这三条罪名若成,你会面临怎样的处罚吗?” 苏轼怫然不悦道:“三弟,难道你认为为兄的口才不如那张三?” 苏辙彻底无语了,也懒得跟他较真,又向司马光道:“司马学士,我兄长明明是为张三鸣不平,为何要张三要恩将仇报?” 苏轼立刻辩解道:“我可不是为他鸣不平,我只是看不惯王介甫的所作所为,他告我,那也在情理之中。” 这弄得司马光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呵呵道:“既然你苏子瞻这么有信心,那倒也省了我许多事。不过到底是否开堂审理,还未确定。” “未……未确定?” 苏轼忐忑道。 …… 谏院。 “又……又打官司?他王介甫堂堂参知政事,怎么就跟那升斗小民一样,动不动就去开封府告状,真是可笑。” “关键他凭什么状告苏子瞻,虽说争讼是公平的,但是用权力迫使开封府开堂,这何尝又不是徇私舞弊,以公谋私,我们得去官家那里参他一本。” …… 当谏院闻之王安石又跑去告状,都觉得可笑。 而且,你王安石动不动就告状,那我们谏院,御史台干嘛去? 他们都已经很厌烦打官司。 完全就没有参与感。 赵抃叹了口气道:“我仔细研究过此类案件,要说王介甫是否有取巧之嫌,那是有的,但要说他徇私舞弊,那也谈不上。只因在此之前,此类争执,不可能告到开封府去,往往都是廷议。可一旦闹到开封府,用司法来看,就很难用令人信服的理由,驳回他们的状纸。 就以造袄书袄言罪来说,如果单单看苏子瞻的话,其实是无法构成这条罪名的,但对方的状纸,却是以结果来论,苏子瞻的那番言论,的确是引发了动荡。 那么根据这条罪名的疏议来看,是可以构成这条罪名的。” 一众谏官听罢,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碰到一个这么讲法的台长,你咋不去大理寺当长官,真的是……谏院的悲哀。 范纯仁悄悄走上前来,“赵相公,下官冒昧问一句,苏子瞻可有请耳笔?” “……?” 唰唰唰! 同僚们的目光,顿时射向范纯仁。 原来谏院之耻还不止一个啊! …… 开封府。 “宋制诰,李制诰,你们……你们说什么?” 李开惊讶地看着宋敏求和李大临,“那份小报是你们发的?” 宋敏求点点头道:“正是。” 李开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敏求道:“因为我们非常认同苏子瞻的看法,同时非常厌恶王介甫的做法,故而才这么做。此事与苏子瞻无关,他王介甫是告错人了。” 李大临笑道:“苏子瞻之言,并不违法,而发小报亦不违法,他王介甫身为参知政事,深得官家宠信,若真想惩治我们,又何须通过开封府。” 黄贵赶忙道:“我们开封府也从未说此事违法,至于违法与否,还得经过审理之后,才能做定夺,我们会将此事上报,还请二位先回去。” 宋敏求愣了愣,问道:“不……不用将我们收监吗?” 黄贵直摇头道:“不用。” “那好吧,我们先告辞了。” 宋敏求拱手一礼,又补充一句:“但此事真的与苏子瞻无关。” 黄贵讪讪道:“这我们不能决定,得交由司法来决定。” “黄主簿言之有意。” 宋、李亦非宵小之辈,他们发这小报,也就是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没有想到会闹到开封府来,他们认为是自己连累了苏轼,于是主动来到开封府自首。 这么两个书呆子。李开不禁暗骂一句,又向黄贵道:“他们这么一来,案件只会变得愈发复杂。” 黄贵却是松了口气:“这越复杂,就越轮不到咱们来管。” 李开眼中一亮,心中一喜。 是呀,这权知开封府可还空着的,此案越闹越大,涉及各方利益,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通判来做主。 …… 果不其然,宋敏求、李大临自首一事给报上去,令本就焦头烂额的政事堂,那更是雪上加霜。 “专门草拟圣旨的制诰,竟然跑去写小报,这可真是千古奇闻啊!他们是嫌草拟圣旨太无趣了吗?” 王安石得知这消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文彦博激动道:“你与宋次道的关系也不错,他的为人,你不清楚吗?你为何就不愿意反省一下自己。” 他们这一群人都与宋敏求关系不错,都是爱书之人,常常聚会煮酒论书。 王安石道:“当时你们皆知我所忧。” 文彦博道:“我们也愿意与你一块平息这场风波,是你自己选择去开封府告状的。” 王安石哼道:“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怎敢连累文公。” “你简直……” “启禀诸位参政,苏直史求见。” 苏轼如今官名是直史馆,这个官倒是没啥权力,但有大好前尘,挂这个官名,表示是朝廷要重点培养,一两年后,就会直升,故此苏轼一回来,司马光就抛橄榄枝。 王安石皱眉道:“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司马光见王安石正在爆炸中,生怕苏轼得罪王安石,主动道:“我去见见他。” 可得知苏轼来此的原因,司马光人都气晕了。 原来苏轼赶来这里,是担心被告被宋敏求他们给抢去,表示责任在自己。 “苏子瞻,你就别添乱了好吗?”司马光也快要抓狂了。 苏轼道:“司马学士,宋制诰为人,你比我清楚,他在公堂上,哪是张三与王介甫的对手,若让他上堂做供,反而会误事的。” 正当这时,范纯仁又来了。 “苏子瞻也在,那是最好不过了。” 范纯仁见到苏轼,不免一喜。 司马光问道:“范司谏又有何事?” 范纯仁忙道:“司马学士,让我替子瞻辩护,我这回有把握能赢张三。” 苏轼立刻道:“这事就不敢劳烦范司谏了。” 范纯仁愣了愣,“子瞻已经请了人么?” 苏轼道:“我自己辩护啊!” 范纯仁激动道:“你自己怎么辩护。” “我为何不能自己辩护?” “你看看,你连打官司的规矩都不知道,你还要自己辩护。你若要自己辩护,就只能被动挨打,你无法向王介甫发起攻击。” “休当我不知情,司法改革可还未到开封府,那规矩只是不成文的,是可以改的。” “那岂不是乱套了,王介甫也想证人发问,到时只会争吵不休。而且,司法改革已经筹备在开封县施行,足见已有此法,就必须尊法而行。” 范纯仁说着,又向司马光道:“司马学士,下官之言,可有错?” 司马光站起身来,向外喊道:“来人啊!将此二人轰出政事堂。” “……?” 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 许府。 “宋敏求?李大临?” 张斐想了想,还是没有听过,于是又好奇道:“他们二人与王学士有过节吗?” 许遵摇摇头道:“不但没有过节,而且以前关系非常不错,王介甫常常向宋制诰借阅书籍。” 张斐更是好奇,“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何这么做?” 许遵道:“因为他们非常反对禁止小报议时政。” 张斐点点头,“那咱们就补一份状纸,连通他们一块告。” “你先等等!” 许遵现在也有些头疼,“宋制诰可与那苏子瞻不同,他学问好,又热情好客,这好友遍布朝野,如司马学士、文公、富公、赵相公皆与他关系不错。而在士林也有着极高的名望,你要是将他给告上公堂,你恐怕会得罪汴京所有的读书人,你看能不能将他安排在证人上面。” 张斐道:“他们都已经自首,怎么也不能算是证人,可能罪名比苏先生还重。而且……” 他微微一笑:“我也不介意得罪那些读书人。” 许芷倩道:“你可别得意忘形,王叔父为何要打这场官司,不也是承受不住那些读书人给他的压力么,更何况你。” 许遵点点头,忧虑道:“倩儿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