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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切齿冷笑,有尖细的锋利,我耳边听着这几年间宫里竟然没一个能与她抗衡的人,她也算得意够了。不过即便她真要做什么也是枉然,小姐以正二品的妃位回宫,不出几个月生下孩子便是从一品夫人。小姐要和她斗,未必没有资本。浣碧握一握我的手,执着道:只盼小姐身在荣华富贵之中,千万不要忘了咱们的恨。 我的心沉如磐石,冷然道:自然不忘。我如今回宫又哪里是为了自己呢。 槿汐温婉一笑,透出一抹沉着,咱们一步一步来,日子长得很呢。 正说话间,却是积云闯了进来,带着哭腔道:娘子,不好了!太妃她 她话未说完,我遽然变色,迅即起身道:我去瞧太妃。 安栖观内翳翳无烛,我从室外奔入,视线一下子无法适应这样暗的光线,几乎感觉有一瞬间的盲。待到适应过来时,才见舒贵太妃平躺在内室长榻上,一身素白衣裳,面无血色,两颊削瘦,仿佛一朵开到萎败的鲜花凋落在冰冷的g上。 我的眼帘被银色的雨丝扑湿,全身都带着山雨的cháo湿气味,一见如此,不觉悲从中来,伏倒在她榻边。 积云哭诉道:太妃自知道王爷的死讯,已经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了,怎么劝都不听,我瞧着太妃是一心求死了。说罢垂泪呜咽不止。 我止一止泪意,抬头道:姑姑请且出去,我陪太妃说说话。 积云关门出去,我见窗外雨丝洒落,太妃半边身子已被淋湿,只是恍若未觉,眼神空dòng望着天际,默默不语。 我起身关窗,凄清道:逝者已逝,难道生者也要个个跟随着去么?太妃,我未尝不想跟了清去,跟着他去了也就一了百了,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一袭冷风从窗棂的fèng隙中穿梭而进,扣动低垂的帘幕,衔着泥土糙木的气息扑进安栖观空幽的内室。 太妃无动于衷,依旧平躺着纹丝不动,仿佛已经没有了气息一般。 我安静伏在太妃榻边,轻声道:清是太妃的命根子,太妃只有这一个儿子,清死了必定会伤心不已。可是太妃只要儿子就不顾孙子了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要等着唤太妃祖母的,孩子已经没有父亲,连太妃也要这样舍他而去了么? 太妃闻言,身子轻轻一震,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太妃面无表qíng地坐起身,仿佛一缕幽魂。她整个人都颓败了下来,昔日美好的容颜在她脸上消失殆尽,那种仙子般温暖的美丽仿佛全被冷雨浇化了,唯剩一个母亲失去儿子后的身心俱碎、无望到底。 她愣愣片刻,骤然爆发出裂帛般的哭声:清儿!清儿!复又大哭不止,呼号道:先帝!我与你就这么一个儿子,竟没有好好看住他!如今如今竟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见太妃如撕心裂肺一般,忙上前搀住,太妃扶住我的肩,痛哭道:嬛儿,清儿就这样丢下你去了,只留下你孤零零一个在世上,除了想他什么办法也没有!我已经饱受丧夫之痛,为什么连我的儿子也要离我而去。嬛儿,连你也要饱尝这种失去挚爱的痛楚! 太妃的哭声如一击击重拳击在我心上。我心中一软,qiáng忍了半天的泪意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太妃膝上放声大哭,仿佛连肠子也揉碎了一般,直哭得声嘶力竭,鬓发散乱。 我长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哭一场,隐忍了那么久,煎熬了那么久,却只能在人前qiáng颜欢笑,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按在滚油里熬着。 哭泣良久,我们都镇定了一些。我轻声道:太妃,我此来是要安慰太妃,也是来向太妃辞行。恐怕我以后再也不能来安栖观了。 太妃大为意外,道:什么? 我屏一屏气息,静静道:皇上的意思,要我回宫侍奉,我也已经应允了。 太妃神qíng一凛,继而缓和了道:你要回宫去也无妨,皇帝的意思你也不能违抗。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平静道:皇上以为是他的孩子,所以执意要接我回宫。 太妃神色陡变,几乎不能相信,一张脸怔得发白,道:清儿与你两qíng相悦,现在他尸骨未寒,你就要跟着皇帝回宫去了也没有办法。我也怪不得你。她直直盯着我的肚子,可是你肚子里是清儿的孩子,你怎么能以这个孩子为你回宫的资本,让他认了皇帝做父亲?! 内室有些偏暗,只有刚点燃的小小一枝烛火透出橘色的暖光。雨时节寒意如水,透骨袭来。我忍着心酸,缓缓道:太妃知道么?清的死不是意外,他是被人害死的。他坐的船被人动了手脚,才会命丧腾沙江。清死不瞑目,我怎能糊里糊涂殉qíng,连仇也不为他报。害他的无论是赫赫还是滇南乱民,都不是我以一己之力可以为他报仇的。我轻柔抚摸着小腹,我要在凌云峰安生过下去,就必须打掉这个孩子;我要保全这个孩子,就要隐姓埋名一辈子默默生活在乡野间。如果我既要保全这个孩子,又要为清报仇,还要保全我的父母兄长太妃知道么?我哥哥流放岭南四年,又被人害得神智失常,我实在已经经不起了。而要做到这些,唯有我重回皇帝身边。太妃,活着比死了更难熬,然而再难,也要熬下去。我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身体里被一只手无穷无尽地淘澄着,淘得五内皆成了齑粉,空空dàngdàng。 太妃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在我的肌肤上。她伸手拢住我,悲泣道:好孩子,是母妃错怪了你!我不晓得你为了清儿要这样煎熬。宫里的日子有多难,你和我都知道。清儿他这样一走你为了替他寻一个公道,为了延续他的血脉当真是苦了你。 我哀哀垂泪,拉着太妃的手求恳道:我受多大的委屈都不要紧,只要太妃保重自身。若清知道太妃这样折磨自己,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生的。这个孩子我必定会好好生下来。皇上已经有了皇长子,来日若有机会我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孩子过继到清的名下,延续清河王一脉。太妃还有子孙在,难道都要抛下不顾了么? 太妃哀戚的面容上透出一点求生的意气,抚着我的脖子垂泣道:好孩子,你为了清这样委曲求全、忍rǔ负重,我这个做母妃的还能撒手求死么?我即便什么也帮不到你,为你日日念经祝祷也是好的。 我让积云端了一碗参汤进来,一口一口舀了送到太妃嘴边,道:太妃几日没有进食了,先喝些参汤提提神吧。 太妃喝了几口参汤,气色微微好些,匀了气息道:你要保住自己、腹中胎儿和你父母兄妹的xing命,只有进宫承宠一道,这是没有错的。但是,光有帝王的宠爱是远远不够的。你曾经被贬出宫一次,自然比谁都知道当今这位皇上和先帝大是不同,光他的宠爱是极不可靠的。你只有将天下至高的权利牢牢握在手中,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拥有你想拥有的一切。 我陡地一惊,沉吟道:至高无上的权利? 不错。太妃渐渐沉静下来,仿佛沉溺进往事的河流之中,先帝死后我自请出宫修行,其实并非我自愿要出宫修行,而是qíng势所bī不得不如此。当时宫中摄政王支持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继位,琳妃朱氏成为太后母仪天下,宫中尽是她的势力。若我不自请出宫放弃宫中一切,以此为jiāo换将清儿托付给她抚养,恐怕清儿早活不到如今。 我惊疑道:太妃如何能保证太后能善待清呢?若她暗下毒手 太妃微微摇头,那时我蠢,直到最后才晓得,她与我一直qíng同姐妹,其实最恨的便是我。只要她的儿子顺利当了皇帝,只要我离开后宫,她不会太为难清儿。我离宫之时,在先帝灵前当着数百嫔妃朝臣的面,要朱氏起誓善待我的清儿,我方肯出宫,从此不出安栖观一步。舒贵太妃垂泪叹息,清儿长成之后不得不韬光养晦,以游手好闲来打消朱氏母子的疑心。他的心里其实有多少男儿之志不能施展,也是为我这个母妃所牵累。太妃定一定神,目光中攒起清亮的火苗,在暗夜里灼灼明耀,我在隆庆一朝占尽风光宠爱,唯独从未沾染权势,以致到最后不得不任人宰割,无还手之力。嬛儿,我穷其一生才明白,帝王的宠爱并不可靠,唯有权力我出身摆夷,自然不能染指大周之权。而你,却不一样! 我默默沉思,蓦然想起在上京辉山那一日,红河日下之时,江山如画的场景。那是世间男子尽想掌握手中的天下啊。 舒贵太妃怜惜地凝视我,你怀着身孕回宫之后必定树大招风、艰险重重。旁的人我不知道,唯有太后,你必定要慎重待之,千万小心。 太后其实还算疼惜我。 舒贵太妃微微蹙眉,须臾,松了一口气,她肯疼惜你就好。她停一停,此人心机之深让人难以揣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心爱之人也可以痛下杀手,实在叫人后怕。想当年她何尝不与我姐妹相称? 姐妹相称?我心底微微发冷。陡然听见这句话,仿佛被人用力扇了几记耳光,眼前金星直冒,只觉耻rǔ和疼痛。 我沉思不已,舒贵太妃的话叫我陡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qíng,不由自主便问了出来,我曾无意间听太后的近身侍婢孙姑姑说起,仿佛太后与摄政王 窗外细雨潺潺,舒贵太妃双唇紧紧地抿着,良久,她的嘴唇亦抿得发白了,才缓缓吐出一句,朱成璧她与摄政王确是有私qíng! 我脑中一阵发麻,头皮上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黑虫爬过去,惊得几乎连寒毛也要竖起来了,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小虫的触角从皮肤上划过的粟栗。若真如舒贵太妃所说,太后与摄政王真有私qíng,那么后来的朝政纷纭、波云诡谲,太后竟然亲手刺杀了摄政王,夺回王权,一举扫平其所有羽翼,是何等厉害的手段。亦是要何等的心智与狠心才能杀得了自己的qíng人?我几乎不敢也不能相信。 仿佛很久的时候了,好似是在我小产之后,我的绢子落在了太后的寝殿里,我想去取回的,却在太后寝殿外的桂花树下,听见服侍太后的孙姑姑说:太后昨晚睡得不安稳呢,奴婢听见您叫摄政老王爷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