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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依言含笑,紧紧抿住双唇。 这番变故,玄清自然十分不愿,然而玄凌叫岐山王亲领了他去探望尤静娴,如此qíng状他亦不忍,最后连玄凌亦劝,你若真不喜欢她,只当养在家里罢了,何苦累她一条xing命。若沛国公为此事心中生怨,于朝政也不相安。如此好说歹说,到底也把册尤静娴为侧妃之事办了起来,倒是玄清愈见憔悴,怏怏不乐。 不日,玄清请旨终身不再另娶,又定下要浣碧入府主持家事,因而纳妃礼要隆而重之。这话虽也有指尤静娴的意思,然而人人皆道玄清对浣碧qíng深意重,二人两qíng相悦,不过便宜了尤静娴罢了。 亲王纳妃礼仪极繁,何况这侧妃礼办得极隆重,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六礼。我定下jīng神,为浣碧事事打点妥当,待到问名这一节时却有些犹豫了。浣碧生母本是摆夷女子,父亲入大周为官数年后又牵连谋逆一事沦为大逆罪臣,隆庆朝严旨不得纳大逆罪臣家眷为妻妾,其母身份断不能公开。所以浣碧上报内务府记录玉牒时只推说记得母亲的名字,余者因为生母早逝都不记得了,才混了过去。因浣碧只比我小一岁,又年长于玉姚,所以排序为甄氏第二女。我修家书一封请爹娘入京主持婚仪,又另写一封将浣碧入族谱、其母牌位入祠堂之事细细说与爹爹知道。我又按着我们姐妹排行从玉从女旁,定了玉如、玉姗、玉娇、玉婧、玉妩几个名字给她拣选,浣碧不喜如字隐了其母乃妾室如夫人的出身,倒很是喜欢有姗姗来迟,后者有福之意的姗字,谁知报了礼部上去,礼部尚书却道义女到底非本家出身,总得内外有别,只能从玉字排行,我与浣碧一说,想起她此身身份隐匿多年,便定了玉隐为名。浣碧虽因此事有些不乐,然而到底了却多年心愿,又得玄清如此礼遇,也算夙愿已偿,十分喜悦。事出仓促,我将昔年备下给玉姚、玉娆的嫁妆全数赠与玉隐,又请吕昭容主婚。玢儿养好伤之后便跟玉隐入府主事,又从内务府选了六个jīnggān伶俐的丫鬟一同陪嫁过去,十足按闺阁小姐出嫁之礼安排,绝不使素来好qiáng的浣碧自觉身份失于沛国公府,日后低人一头。如此,只待爹娘回京,六月初四浣碧出阁。 月牙细细一弯,已是六月初三了。爹与娘亲在四日前已到了京中与我相见。一别多年,爹爹与娘都多了几多白发。相拥的哭泣不能洗去多年的委屈与分离之苦,而哥哥的病更让爹娘伤心。幸好爹娘的身体都还康健,哥哥的身子也略为好转,我才能稍稍安慰。甄府原先的府第玄凌已一早叫人重新修葺,爹娘可以暂住,等浣碧嘉礼一过再回蜀中。 爹爹老泪纵横道:熬了这么些年总算熬出来了。当年家中败落,爹爹只怕连累了你。 我忙道: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如今可不是连浣碧都有好人家了么? 爹爹看着我道:玉隐能有这样的归宿,绵绵也可以瞑目了。 我忍泪颔首道:虽然是侧室,然而浣碧是真心喜欢王爷,总算也了了她的心愿了。 爹爹道:终究你也为她费了不少心。我这个做爹爹的不能给她和绵绵的名分,你都尽力给她了。 玉隐到底是我meimei,委屈她多年为婢,我心里也不好过。我拭一拭泪,爹娘住在沈家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已吩咐人把甄府修葺起来,爹娘接了哥哥回去也好照应。 爹爹不觉一怔,苦笑道:皇上允我和你娘回来观礼已是恩旨,如何还能在京中长住?爹爹看到你和孙儿们都好,已经老怀安慰,不求其他了。 我眸中jīng光一闪,已含了几分狠意,既然回来,我不会再让爹娘回那穷山恶水之地。趁着此次回来,女儿会设法请皇上彻查当年之事。爹爹对当年管家所告有可疑之处,要一一写下。女儿也会通融上下,尽力完成此事。我握住爹爹的手,沉声道:当年的冤屈到如今就够了。 这一晚新月露钩,我心事重重抚过七弦琴,未成曲调,弦已乱了心绪。长相思还在指间徘徊,而陪着他长相厮守的人却永不是我了。就像是一个最讽刺的笑话,相思不得相守,我却要看着自己的meimei成为最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一生的女子。 那么,请容我再弹一曲,了却相思,不望相守。 屏息静气,许久,才将颤颤的指尖再度搁上琴弦。心如披霜被雪,十指轻翻,曲随人心的忧伤,连寂寞都要掩耳不忍听闻。终于,指错弦惊,尖锐而突兀的声响似金戈之音生生划断了这一曲。 上弦月一点一点升起来,落进未曾掌灯的柔仪殿中似开了无数冰雪梨花。 几度相思不相见,风何处有佳期。 原本,还是有点奢望的吧。即便我已是他兄长的宠妃,即便我已习惯沉溺于这无尽黑暗的海底。却总还奢望着,能有一天跃出海面深深呼吸。 而如今,明知道是奢望罢了,却连想要奢望一下都成了奢望。 他的身份,是我的妹夫。 只一称呼便昭告天下,他是我meimei的夫君。 蓬山万里远,更隔万重山。 我和他的人生,注定如此。 嗒嗒两记叩门声敲碎我的思绪,外头是玢儿的声音,淑妃娘娘,二小姐来拜别娘娘。 我勉qiáng振作jīng神,命槿汐掌灯开门。 玉隐着婚服,那样鲜亮的红色,和着她喜悦娇羞的面容,如一道闪电照彻了整个柔仪殿。因是侧妃,她不能着正室的大红色。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髻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她敛衣下拜,甄氏玉隐拜别淑妃娘娘。 我忙叫槿汐,扶二小姐起来。我由衷赞道,很美,很好看。 她含羞,多谢长姊为我安排妥当。她端正坐着,隐然已有入主王府的气度风华。dòng开的殿门望出去的夜色一如往常,溟黑夜空新月如眉,紫奥城内为迎喜事满掌华灯绢彩,远远看去好似满天的星星落满整个天上人间。这样热闹,反而显得那一抹月华yù诉无声。 我缓缓一句句告诉她,此去便是一府主妇。王爷没有正妃,唯有一个尤静娴与你平起平坐,她身上病着,又出身大家,脾xing不知,也不晓得好不好相与?凡事勿要太忍气吞声,也勿要张狂与她争锋相对,平安度日便是。幸好王爷只是可怜她,又被皇上半bī半劝,你也无需担忧。王爷推崇于你,说了王府上下的事都由你来打点。宽严相济,上下轻重都要稳妥。你是甄府二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觉得事事不如尤氏。 她皆仔细听了。良久,目光逡巡在我面上,轻轻道:长姊,对不起。 我和婉的笑意似掠过湖面的轻风,怎么说起这样见外的话来。你出阁,爹娘才能回京,以后甄府的门楣,也有你一半的责任。 她抬起眼,描绘如蝶翼的长长睫毛带了湿濛濛的水汽,长姊,这原该是你的位子,是我占了你的。 我起身,挽起樱桃红九鸾翟衣,温和道:我的位子是皇上的淑妃,你何曾占了我的。明日便是六王新妇了,该欢欢喜喜的,不要多心。 长姊她几yù泪泫,伸手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傻meimei,我拢住她的肩,蹙金华服刺得手心有点苏麻,我极力笑,我说过,从我回宫那日我便没有心了。所以,我不难过。我拭去她的泪,新娘子要高高兴兴的,怎么能哭? 她仰起头,犹豫片刻,轻声问,长姊,你有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年再等几个月,或许王爷回来。那么今日嫁与王爷的人也不会是我了。 夜色落寞低垂,风闷闷chuī过荷池,有水叶浮萍的清馨缓缓送入殿内。后悔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不是嫦娥,也没有可后悔的。路是自己选的,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我看不见以后的事,只能顾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后悔于事无补,反而影响走路的心qíng。而且,这宫里要活下去太难,太难,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后悔。我低低回答,看着她,玉隐,以后的路是你今日所选,我也希望你头也不回地走下去,永远不要后悔。 她点点头,容颜因为惴惴不安而略显悲戚,或许王爷并不喜欢这样。 你了却自己多年的心愿,王爷有真心喜欢他的女子照顾,我完成当年许下的为你找一个好归宿的承诺,也了却小像为人所知后的种种猜疑。而且你和王爷身上都流着摆夷人的血,这是最好的结局。我停一停,婉声道,他若真的终身不娶,于谁都没有好处。 她用力点点头,我知道。 月华如流觞轻轻倾落在身上,樱桃红这样喜气的华服也被勾勒出淡青色的光晕,朦朦的,像做了一半就被惊醒的梦。清风流连,裙裾层层盈动若飞。玉隐牵住我的衣裳,低低道:长姊,昔年我做错了很多事,你不怪我么? 怎会?我含笑看她,心底有柔软的亲qíng滋长,你是我的亲meimei,让你隐匿身份为奴为婢多年,是我和爹爹对不住你。 她摇头,我不敢这样想。其实其实爹爹私下待我也很好,母亲也没有亏待过我。她用力摇一摇头,不安道,长姊,可以陪在王爷身边,我很高兴。可是我也很害怕,我并不怕尤静娴,我只怕我做不好侧妃,我怕他讨厌我她晃着我的手,长姊,其实王爷心里只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侧妃才好! 窗纱上树影凌乱,似一丛一丛水墨花枝开得满天盈地。远处有不知名的虫儿传来一阵阵咝咝鸣声,那声音细小密集,热热闹闹的,似下着小雨,似无数条蚕伏在心上慢慢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