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高熙他们到主栋时，高世培已经在了，除了他之外, 还有高彦威和高含卉。 电视上放着财经新闻，高含卉正在剥一个橘子，剥完后掰了一半递向高世培，“爸，您吃吗？” 高世培接过，咬了一口，高含卉问他：“还甜吧？” 高世培点头，“嗯，不错，你买的？” 高含卉笑：“凯复给员工发的年货啊，我也收到了，您不知道？看来他们没给您发。” 高世培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确实没给我发。” 看这氛围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高熙还以为会很沉闷呢，没想到并不。 她瞧了眼高含卉，高含卉眼下有点儿淡淡的青黑色，看着略有些憔悴，但也只是略有些而已，看上去就是工作较忙的程度，不太像对她造成了极大打击。 高熙并没有太意外，就从那晚高含卉丝毫不帮蔡英说话的行为来看，高熙有理由相信高含卉能够自保。 但高彦威就不一定，就像现在，高世培与高含卉说着话，其乐融融，高彦威却没能插上嘴，且似乎有些害怕高世培，没敢说话，而高世培也不大搭理他。 看上去像是在工作上又被骂过的样子。 高彦坤一家进门，高世培抬起头来，“来了？” 这些天高世培对高彦坤一家都和颜悦色的，今晚亦没有例外。他先问了高彦坤身体情况，关心了他的复健进度，听到高彦坤说感觉很不错后连连道了好几声“好”。 随后他又询问魏青云关于基金会里的工作，说：“现在凯复的名誉受损，做慈善是挽回声誉最好的方式，所以你这些日子最是不能懈怠。” 魏青云称“是”。 高含卉开口道：“爸，我从新闻上看到有个基金会被爆料出高层私吞捐款，到现在热搜上已经挂了两天，都引起民愤了。” 魏青云皱皱眉，“这你放心，我们基金会没有存在这样的问题，账目都很清楚。” 高含卉笑笑道：“大嫂，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借用这次的热度，把基金会里的钱款都公示出来，哪儿花了多少钱一项一项地例清楚，放到网上让全国人民监督，可不就与出丑闻那基金会形成鲜明对比了么？既能借热度提高知名度，又能博得一个好的声誉，何乐而不为？” 高含卉的笑容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友好，把她的刻薄相都掩盖了一些。只是不论是魏青云还是高彦坤，或者高淳和高熙两个孩子，都知道高含卉没安好心。 她可不就是在博取高世培的好感？ 果然，高世培就很赞同她的想法，只要对凯复有利的事情，高世培不可能不赞同。 他不吝啬地赞扬高含卉：“这个想法很好，确实是一个好主意，难为你有心，能想到这个，非常好。” 他又对魏青云道：“就按含卉说的办，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过既然要公示，就要确保在财务上没有任何问题，你能确定吗？” 魏青云点头，“没问题的，我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把基金会里的财务彻底理了一遍，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蔡英负责时，基金会的财务的的确确有不少问题，不过现在魏青云没有刻意点出来，蔡英已经被送到乡下别墅里“反省”，她现在落井下石没有意义，反而让高世培心里起芥蒂。 这一来一回，其实就是挺小的一件事，但是高含卉就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在高世培面前表现一番，刷一波好感度。 看来继房这一家从来就没有到过绝境，往后的日子还长啊。 高宅里年节的气氛并不是很浓，因为绝大多数的工作人员都放了假，只有必要的、缺不了的工作人员会拿着三倍工资留下来，所以除夕当天甚至比以往更冷清。 当然，再是冷清，厨师不会放假，年夜饭依然丰盛得很。 年夜饭的饭桌上，高含卉最是活跃，时常主动给高世培夹些菜，又总说些幽默的话，把饭桌上的气氛调动了起来，令高世培起了些兴致，还让人拿了白酒来。 高彦坤的身体不能喝酒，魏青云则酒量很差，不会喝这样的烈酒，于是便只有高含卉和高彦威陪着高世培喝。 高含卉都拿出了应酬时的交际手段，与高世培干了好几杯。 高熙看出来了，高含卉有了危机感后花了好多的心思到讨好高世培上，对待高世培比以往要用心得多。 这可不行，年节上的这种风头，她一个萌死人的娃娃怎么能被高含卉压过去呢？ 当下，高熙突然伸手抓来酒瓶，“爷爷，我也要敬酒！”作势就要往自己的碗里倒。 魏青云被她的动作吓一大跳，连忙起身拦住，想从她手里拿回了酒瓶，“你还小，不能喝酒的。” 高熙不乐意，扭着身子说：“不行不行，姑姑敬酒，我也要敬酒！我要给爷爷敬酒，过年就是要敬酒的！我电视上都看到啦！” 魏青云和她讲道理，“姑姑是大人了，你还是小孩。” 高熙不高兴，嘟着小嘴，抱着酒瓶子不肯撒手。 本就起了兴致的高世培心情畅快，哈哈大笑起来，“没错，要敬酒，晚辈给长辈敬酒那是孝顺，我们熙熙就是孝顺，不过小孩子不能喝，你拿白开水代替酒，怎么样？” 高熙还是不乐意，“不要不要，我就要酒嘛，拿水代替酒那不叫敬酒那叫敬水了呀！敬水就不够孝顺了！我要变成最最孝顺的那个！” 高世培更乐，“好好，你就是最最孝顺的那一个，不管你敬不敬都是最最孝顺的那一个！”他把筷子往酒杯里浸了下，“来，我给你尝尝这酒味，尝了之后呢，就拿白水代酒，行不行？” 高熙见好就收，身子前倾在高世培递过来的筷子尖上尝了下，品出味儿来后，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大喊：“好辣好辣！辣死我了！” 高世培被逗得直乐，笑完了又说：“看吧，你还小，喝不了酒，来，倒点白开水敬。” 魏青云帮高熙在碗里倒上白开水，高熙等辣劲儿过去后，乖乖捧起碗来，对着高世培道：“熙熙给爷爷拜年，祝爷爷身体健康，每天开心！” 她捧着碗儿一口气把水喝完，待放下碗后，又笑嘻嘻道：“爷爷你要给我红包！” 高世培哈哈笑起来，“给！当然给！” 给小辈的红包当然提前都已准备好，高世培给了高熙厚厚的一个，又给了高淳一个同样的，再对高彦威和高含卉说：“你们也该考虑成家了，往后再带着孩子来，家里多热闹，我也好早点过含饴弄孙的日子是不是？” 高彦威和高含卉都满口应下。 不过高熙却在心底想，扯吧，高世培才不想过含饴弄孙的日子呢，他简直想向天再借五百年，把凯复永永久久地做下去。 高彦威高含卉成不成家的，他也就提提而已，真没有几分心思放在那上面，蔡英在的时候还会给俩孩子张罗相亲之类，蔡英不在，高彦威和高含卉要成家那就只能自儿去找对象。 高熙这么活跃地叫唤两声，这场略显得冷清的年夜饭陡然热闹起好几分。 高世培的心情自然变得更好。 高彦坤瞧了高熙一眼，他倒是不知道，原来这孩子不仅仅在次栋叽叽喳喳，到了高世培面前照样叽叽喳喳，胆子大得很，还挺可爱。 难怪高世培对她的态度亲昵上许多。 也是，他听说过，今年年会上这孩子也是大放异彩。 他们原配一房时运不太好，倒是没想到两个孙辈都是聪慧的。 随后，高彦坤就趁着高世培心情不错，问起公司的情况。 这是他经历车祸、离开凯复后，第一次在高世培面前问起公司的情况，不，不仅仅是在高世培面前，是不论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第一次问起。 高世培略有诧异，不过也只是诧异，没有生出别的想法，也照实与他回答着：“不太好，不过比预计的已经好很多，得亏紧急公关做得不错。当然了，还是有好多项目停滞下来，在谈的一些合作也有六七成黄掉，违约金也赔了不少，但总归还兜得住。” 高世培并不想让这些糟心事坏了除夕夜，摆摆手就不想多提，而高含卉就适时道：“大哥，咱们大过年的，就先不说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等重新开工，这些坎总能跨过去。” 没有人提蔡英，也没有人替蔡英说两句好话。 不过高彦坤继续说着：“爸，今天早上cv的brown先生与我通了电话，知道国内过春节，特意来祝贺新年，还询问了我身体状况，我之前听说凯复和cv的合作不太好，中途断了，是这样吗？不过我看brown先生倒依然挺友好。” cv是一家总部在m国的跨国企业，高彦坤出车祸前，谈的就是和cv的合作项目，这个项目若是做成，凯复便能打入到m国的市场去，只可惜合约才签下，高彦坤就出了车祸。 随后这个项目就由别人接手，但因为高彦坤的团队被蔡英一系的人打压得不成样，不是辞职跳槽就是去了养老部门，自然而然的，和cv的合作项目也大受影响，没过多久，cv那头便主动中断了合作。 因为此事当时高世培还发了好大的火。 今天高彦坤提起cv的brown先生，高世培立刻有了兴趣，“哦？他和你一直有联系？” “当时谈合作时，我和他兴趣相投，有了不少私交，我车祸后他一直挺关心，在我住院时还特意飞到国内看望过我，我和他也断断续续联系着。” “聊起过凯复和cv的合作项目？” “之前没有，之前我身子哪哪都不舒服，他来看望都是强打起精神招待的，不会聊太多，不过今天通话时，我倒是提了一嘴，试探了他的态度，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说死了不想再合作，只是很遗憾当时出了这样一个变故，影响到了公司的合作项目。” 现下凯复在国内声誉受创，要恢复到全胜时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股价只是受影响的一部分，还有那么多的项目停滞，这些损失都不小。不过国外对国内的舆论可能并没有那么深入的了解，这场丑闻带来的影响就有限，兴许国外的企业根本不在意，假如cv愿意把那个中断的合作项目再捡起来，这对凯复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高世培当即对高彦坤说的就很重视，“你怎么看？如果和cv的合作项目能继续进行下去，公司的很多困难都能缓解下来。” 高彦坤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brown先生的意思，我尽力去争取一下，不过爸，如果能再次进行合作，就不能再出现之前的问题，否则凯复的信誉度都会大受折扣，以后再想打开国际市场就难了。” “你说得对，我会重视这件事情，你好好与brown先生聊一聊，毕竟你们有私交。” “好。” 高熙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头雀跃。 她的大伯伯，这是有想要回到凯复去的心思了呀！ 他最近的身体状况确实有很大的好转，坐着轮椅行动基本不成问题，身体上的疼痛也好了许多，虽然无法把全部心力投入到工作，但确实只要他愿意，就能够分出一些心神来。 而且，重点是，大伯伯没有再自暴自弃了！也不再是对一切都不关心的态度！他有了要重新回到凯复的心呀！ 高熙相信，就凭她大伯伯的能力，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在这样一个新年里，高熙真心觉得，未来无限好！ 和高熙同样有点小激动的还有高淳。 高淳嘴角都不自觉翘起些许，虽然很快又被他压下，不过还是被高熙眼尖地看到。 高熙侧头看向他，高淳觉察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兄妹两个彼此有了个心领神会的对视。 高彦坤的意图高熙高淳能看出来，高含卉和高彦威也能看出来。 这对他们两个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当然了，他们的表情管理也没那么差，不可能在年夜饭的餐桌上摆出臭脸色来，看上去都没有太多的异样。 晚饭后，高彦坤一家并没有立刻回到次栋去。 因为高世培要在客厅看春晚，他要看，当然得几个儿女陪着一起看。 高熙看春晚没有那么全神贯注，小孩子嘛，注意力当然容易被各种东西吸引，她时而看看电视，但更多的时候，关注点还在高含卉身上。 因为她发现晚饭后高含卉经常在看手机，似乎与什么人在聊天。 大过年的总和一个人聊天，这个人大概率就不是啥普通朋友。 高熙挺好奇她在干嘛、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之后，高含卉手机来了电话，她拿着手机到客厅外接听。 高熙紧接着就拿了捧仙女棒说：“大mama我要去放烟花。” “好，你去吧。”魏青云温柔地道，又嘱咐高淳陪着她。 高淳便领着高熙出去放烟花。 他们走出客厅，就看到高含卉站在折叠楼梯的门洞下，拿着手机，对着那头轻声轻语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