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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淡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随手抓了一个像是石笋一样的事物,只听咔嚓一声,细长的石笋居然也断了。她脑中顿时只留下一个想法,难道是她最近过得太安逸,变肥了很多?突然手腕一紧,她的身子还没来得及止住下落的势头,另一只手腕也被抓住。只是那两个力道来自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颜淡痛得差点昏过去。 她宁可直接摔倒地上摔个嘴啃泥,也不要悬在半空被人从中间撕成两半。 只听唐周的声音从头顶上慢慢传来:颜淡,你真沉。 颜淡气哼哼的:胡说,哪里沉了,沈家那胡嫂还说我轻得像没骨头一样! 你和胡嫂比,当然是轻得和没骨头一样。 你闭嘴,快闭嘴!颜淡气得咬牙,一抬头正瞧见柳维扬低头看着她,眼中幽深,而她的右手正握在他手中,冷汗立刻就下来了,柳公子,我太沉了,你放我下去吧? 柳维扬缓若轻风地一笑:没关系。他笑的一刹那,当真是暖风和煦,蝶舞莺飞,繁花洗尽纤尘。 颜淡立刻奉承道:柳公子,你笑起来真是好看。不过你还是快点松手吧,我们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吊下去是吧? 柳维扬微微敛住笑:我松手以后,你这样下去没有关系罢? 颜淡乖巧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你松手吧。 柳维扬立刻松开手。 颜淡只觉得身子向下一沉,左手腕关节出发出咔的一声,连忙大声道:唐周,你还不快放手?我的手要断了! 唐周哦了一声,也松了手。颜淡只觉身子轻轻向前一dàng,直接朝对面的石壁撞去。所幸柳维扬轻飘飘地落了地,好心地将她往后一拉。 颜淡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奇怪。明明是柳维扬的脸,她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忽然头顶上的光线一暗,不断有泥土从他们摔下来的石dòng中掉落下来。 唐周晃亮了火折子,只见顶上的dòng口已经被一块花岗岩堵死,而面前的溶dòng九拐八弯,不知通往哪里。 西南一带雨水丰沛,地层根基不稳,地底多溶dòng。而那些溶dòng多半是相通,走进去就如同走进迷宫一般,越走越糊涂。那两个当地人果真是心怀不轨,把他们往溶dòng多的地方引,等他们摔下去就封死顶上的dòng口。 他们这样做的图谋多半是要谋财害命吧?只是他突然想起昨夜那高个子的当地人曾说到伍顺去喂了山神,难道是他转过头去,只见颜淡居然欢快地扑向柳维扬,喜气洋洋地搂着他的颈道:主公! 但见柳维扬身上涌起一阵淡淡的青芒,他的模样竟然渐渐变了,如墨发丝陡然间长了不少,眉目俊雅,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生动而清俊。 颜淡揉揉他的脸颊,语声温软:主公,你瘦了也黑了皮肤也不够水滑 莲卿的气色倒不错,身子都重了整整五斤六钱余墨将她抱起来,笑着说,连腰也粗了半寸 唐周重重地咳嗽一声:柳兄呢? 余墨淡淡道:在进山的时候我就把他拦了下来,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颜淡不由道:可是这一路他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余墨伸手轻轻一捏她的鼻尖: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他半夜起来chuī笛子的事?你以为他只是在chuī笛而已么?你们进了山中,被困在伏羲八卦阵中,就是有人事先布下的。 颜淡立刻了然:所以你半路把人给换了,又破了这阵法? 余墨笑着点点头:不过你倒是没有一开始就认出我来,还怕得要命,嗯?颜淡微微嘟起嘴:你不知道那神霄宫主有多可怕,简直是扮什么像什么可是这样说来,柳维扬到底是什么人,也是神霄宫主的手下? 我也不清楚。余墨转头看着唐周,缓缓道,西南朱翠山,离镜湖水月也不远了,你要找上古神器,也不必去彝族找。因为这神器,早就落到神霄宫主手中。 唐周看着他:你知道镜湖水月在哪里,也知道上古神器不在彝族而是在神霄宫主手中,你说的这些我都相信。可你是如何得知的? 余墨坦然道:我曾去过镜湖水月,也见过神霄宫主两回。 颜淡看了看余墨,又看了看唐周,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好比绷得紧紧的弓弦。 那么,现下又怎样才能到镜湖水月? 余墨轻轻一笑:我不知道。 颜淡忍不住小声道:余墨他之前说去过镜湖水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简直堪称最蹩脚的假话。 余墨低下头看她,一派风轻云淡:怎么,你也不信? 颜淡想了想: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可能,但我还是信。 唐周抱着臂,淡淡道:除非给一个合qíng合理的解释,否则这种话只怕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颜淡顿时觉得寒毛直立,余墨和唐周第一次见时就斗得你死我活,加上之前的积怨,这一路恐怕都麻烦了。 山神 唐周手里的火折子慢慢烧到了尽头,噗的一声,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 颜淡一拂衣袂,一团氤氲银白的光在黑暗中透了出来,慢慢地映亮了地底溶dòng:周围俱是钟rǔ石,有水滴从石上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余墨轻轻一笑,径自往前走去,走了几步方才回头道:唐周,你信是不信,你以为会重要么?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道:你若是想去镜湖水月,就跟我来;若是不想,就此分道扬镳。 唐周冷冷地说: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颜淡见状,不由松了口气,拉着余墨的衣袖摇了一摇:余墨余墨,你怎么会来找我的? 余墨低头看着她,眼眸漆黑,微微笑道:我赶回铘阑山境,却发觉你没有回来,就猜想你是不是碰见什么危险了,才一路找过来。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也没吃什么苦头。 谁说的,你不知道,我啊颜淡一路笑语唧唧,绘声绘色地将分别之后的事qíng历数一遍。余墨侧着头静静地听着,听她说到有趣之处,忍不住轻笑。唐周听着她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夸大好几倍来痛斥,也只得失笑着摇头。 说起来,你在襄都就找到我了,为什么一直不出来?颜淡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余墨微微颔首:你那时不是还正想怎么脱身么?我便是硬扛着你回去,你也不会愿意罢?何况他语气淡淡:后来等你不受禁制约束了,就想着帮忙找神器,我要说什么,你还会听得进去么? 颜淡顿时无话可说。虽说她该听山主的话,可是余墨从来没摆过架子,日子一久,她也随xing出习惯来了,连平日说话都是直呼他名字。 我一路随着你们到西南,发觉之前都会有人为你们探路。西南这一带便是朝廷也管不到,又怎会这样安定? 颜淡长长地哦了一声,她之前还觉得官府管得太多,连个山贼响马都没留下,原来是她错怪他们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柳维扬啊。 唐周突然停住脚步,低下身看着前面的一堆碎屑。颜淡凑过去看了两眼,奇道:这是什么? 余墨瞥了一眼,淡淡道:蛇皮。 唐周想了想,喃喃道:莫非他们口中的山神其实是一条蛇? 这也不奇怪,这里是偏壤,古怪的风俗自然比中原要多。余墨不甚在意地说,那两个领路的当地人身上有一股腥臭味,大概就是蛇的味道。想来带着这一股味道,蛇也不会吞了他们。 颜淡讶然道:原来是蛇?我还以为是他们平日都是吃腐尸的,结果身上才有那么一股味儿。 唐周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你怎的总有那么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颜淡嘟着嘴不说话了。 余墨微微笑道:看来颜淡跟着你倒还是有不少好处,起码学会适可而止了。颜淡大受打击,只见余墨淡淡地瞧着她,嘴角带笑:不过也是我对她太客气了,才把她惯成这样。颜淡简直怒极攻心:你你你 唐周矜持地笑了笑:哪里,理应如此。 颜淡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不对盘的两人差点开始称兄道弟,只得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面,顾自生闷气。 他们在地底越走越深,脚下也慢慢变得湿漉漉的,踩下去还有积水溅起。 颜淡抱着手臂,开始觉得有股寒气从脚上涌起,耳边还不断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似乎有什么正往这里蠕动:你们都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唐周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颜淡嘟嘟囔囔着:你当然不会听见了,凡人的听觉嗅觉都迟钝得要命。 余墨微微笑道:我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你莫不是太紧张了罢? 颜淡忙停下来细细倾听一阵,果真再没有听见什么响动,只好不说话了。可是他们一旦开始往前走,她便又听见耳边响起一阵沙沙声,不由道:可是真的有 余墨抬起手,只见一团青色的光晕慢慢绽开,一下子把整个溶dòng映得青气森森。就在一片青芒之中,颜淡直直地看着前面有一团一团纠结在一起的蛇慢慢往他们这里爬来,蛇鳞映着淡青的光,更显得鬼气森森。这大团大团的蛇所经之处,留下一道道亮晶晶的黏液。 颜淡指着前面,颤声道:这里是蛇窝吗? 余墨往周遭看了一圈,一指左手边的溶dòng:往那里走! 颜淡自然不等他催促,立刻转身就跑,只听身后嘶嘶声响越来越大,忽觉后面传来一阵风声,她立刻低下身,只见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从她头顶蹿过,撞在石壁上。她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不知是谁在她身后用力推了一把,她顺势踉跄着往前冲。 一路跌跌撞撞,跨过石笋,踏过水坑,颜淡只听见身后唐周说了一句:好了,应该是甩掉了。 颜淡上气不接下气,手指轻划,漾开一道白光,只见眼前摆着两只huáng澄澄的灯笼。她一愣,方才慢慢地看清了:那两只huáng灯笼是长在一张满是鳞片的三角形脸上,而那张脸几乎已经贴到了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