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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闻岸喜欢喝酒,但不贪杯,因为很容易喝醉。 殿下从前总不肯让他喝,可每次在外边发现美酒还是会忍不住给他买下来,说成亲之后要藏好多好多酒在府里,哄着他喝,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什么都不用顾虑。 各种各样的酒香混合在一起,终于从紧闭的门里溢出。 影尘一直没有进去打扰他。 或许碎的不止是酒坛。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延终于出来了。 他步履很稳,目光坚定:“传令。” 影尘正打盹,一听到声音立马站了起来。 还未反应过来,又听他说:“可以了。” 风一吹,影尘终于清醒了。 他担忧道:“殿下,你的腿……” “这点痛算什么?” 昨日帮他换药时影尘还看过,伤势较最初要严重许多,可他如今看起来却像丝毫无损。 影尘实在忧虑,“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明日再……” “不用,即刻传令。” 沈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 若不是近距离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眼底的青色和下巴长出来的胡茬,若不是他的身上还沾着浓重的酒气、若不是身后的屋子里还一片狼藉,或许他人真的看不出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影尘回身往里看。 轮椅已经支离破碎。 是了,那是江闻岸为他做的。 毁了也好。 影尘却知道,他不是好起来了,而是病得更重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远处黑压压的乌云已经迫近。 要变天了。 宫内动乱、兵甲压入皇宫的时候,整个前朝内宫都震动了。 端允王光明正大地挑了早朝的时间进入,嚣张至极。 近看陈铭宏带领的內侍从里头接应,朝中官员见到国师拥护端允王亦纷纷倒戈,远说江湖两大颇具势力、从不干涉朝政的联盟一起进发,加原和岚族的军队来势汹汹。 沈延披甲佩剑进宫,如同索命的罗刹。 斩太子、灭诸皇子,敢拦他的全都成为他剑下亡魂。 “来人!端允王造反了!来人啊!” 沈时乾惊慌失措地逃窜呼喊,下一瞬沈延已剑指他的脖颈。 “延……延儿,你这是做什么?”此刻沈时乾的畏缩模样毕露,他卑微地举起手,“延儿,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父皇,父皇全都满足你……” “闭嘴。”沈延没心情听他说鬼话,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一分。 “朕,朕立刻下旨传位与你,可好?延儿!” 锋利的剑已经划破他的皮肤,沈时乾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延儿!你想做什么?我是你的父皇,你不能这么做,你母亲泉下有灵若是知道你做出这样的事,她……” “住嘴!”沈延用力钳住他的脖子,五指收紧。 他目光冰冷:“你还敢提起她?” 沈时乾被迫仰起头,额上青筋暴起,他艰难地开口:“你这是谋逆!将来天下百姓不会真正信服你的。” “呵。”沈延都快听笑了。 “谋逆?难道你这个帝位就来得很干净吗?” “这话你留着与我父亲沈时南说去。” 沈时乾脸色突变,良久后,他终于面目狰狞:“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好啊,终于有人……发现了。” 他好像想笑,可最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就那么睁大着眼睛,生命最后一刻的画面便定格在这么一个丑陋的模样。 沈延松了手指,被他cao控于掌心中的人便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身子软绵绵地倒下。 脖子上青紫的印记明显,沈延就这么低头看着。 “啊——”皇后头发凌乱地跑进来时便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她张皇捂住嘴巴,瞪大着眼睛,不住摇头后退,看着满脸阴鸷的男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她惊觉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孩儿,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 母亲被逼死,这些人一个都脱不了干系,沈延一笔一笔都记着。 长剑终于被染红,鲜活的血液覆盖了方才抹过沈时乾的脖子留下的肮脏血液。 沈延竟然有点兴奋。 端允王血洗皇宫,后妃和皇子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个。 沈延来到沈彦昭面前,后者挺直腰板,直视着他,然而他的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要杀便杀,少说废话。” 沈延却是勾唇一笑,“想死?没那么容易。” 沈彦昭紧握着拳头,若不是心里念着家中的妻儿,他早就夺剑自刎了。 “沈延,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延收起了剑,眼中玩味之意盎然,“自然是……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 江闻岸的外甥,怎么能那么轻易杀掉。 “押下去。” 除了沈彦昭之外,沈延几乎杀红了眼,直到被影尘制止,他才没有将剑刺向一个趁乱从冷宫里逃出来的小皇子。 大殿之下聚集了所有愿意降于端允王手下的宫女太监。 沈延一直是个很记仇的人,他没有留情,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看下去,将所有从前欺负过他的人通通赐死。 长达几个时辰的时间,群臣和宫女太监全都得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朝臣之中却无人敢出来反抗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