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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问:“事成了?” 见她转醒后开口就是此事,江善坐在床边,冷笑一声:“好,好得很呐,公主想与那些文官会面,不必拿自己的身子当儿戏罢?三公主吓破了胆,咱家真怕她也跟着你晕了过去。” 王楚碧这才想起三妹,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三妹无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江善阴阳怪气道,“李家的那位世子可不是吃素的,这会儿人在他的羽翼之下,三公主若是能得他几分真心,想要个王位来坐一坐都成。” 王楚碧骂他:“住口。男人的宠爱能有几时,联姻只是权宜之计,早晚有一天本宫要取而代之。” 江善靠在椅上,算了算:“咱家与公主也认识快十年了。” “哼,”她讥讽道,“你算男人吗?你若算男人,本宫倒是让你伺候上几回,可惜你只是个阉狗。” 椅上的人顿时阴沉了脸色,这位晋宁公主嘴里吐出来的真是没一句好话。江善咬了咬牙,冷冷道:“又不是没伺候过你。” “滚出去。”王楚碧沉沉了咒了一句,只可惜刚转醒,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力气。 王蒨推门而入,见王楚碧醒了,眼眸发亮:“长姐。” 王楚碧没想到她还没走,愣了愣:“三妹,你还在此?” 她人已经走到床边:“想等你醒了再走,阿姐怎么不喝药?” 她端着药碗,递到王楚碧唇边喂她,王楚碧能斥退江善,却不能那样对三妹。 苦涩的药汁尽数入了她腹中,王楚碧一鼓作气喝完药,连忙问起了别的:“你与世子同来,这会儿他一个人回去了?” 王蒨收了碗,面无表情道:“世子又不是孩童,不需要阿嬷随时带着。更何况阿姐晕倒真是吓坏我了,他不会不懂的。” 王楚碧觉着眼前的三妹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三妹如今嫁了人,眉眼依然清澈,好似少了几分从前的胆怯懦弱,王楚碧也拿不准这是因嫁人的关系还是三妹遭了什么事儿,她试探性问道:“世子待你如何?” “很好呀,”王蒨缓缓笑了,随后又握着长姐的手,“阿姐,待二姐回来,我有件事要告知你们。” “现在不能说吗?”王楚碧蹙眉,她是个急性子。 王蒨坚定摇头:“不,这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事情。”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王蒨念着阿姐刚转醒,没有久留,与江善一同往外走。 她与江善也并不熟悉,但她知道江善再怎么争权也是为了南王,因而对他并不反感。 半晌,她终于开口朝江善道:“江总管,本宫想请你帮一个忙。” …… 在王楚碧昏迷的两个时辰里,又下了一场小雨。 李意行独身回了王蒨的公主府,婢子上前要伺候,都被他挥退了,闻山也上前要通报不知何事,李意行同样没让她说出口。 此时此刻,他什么话都不想听。 王蒨的公主府很空旷,几乎没什么摆设,房后有一处天然的湖泊,这会儿是夏季,湖心中稀稀拉拉开着几朵纯白的睡莲。李意行倚在栏边,怔忪地望着湖水发呆。 细雨铺落在湖面上,夜风寒凉。 月色被乌云遮蔽,只有微弱的光落在他身上,李意行的衣裳被雨水沾湿,他却毫无所知。 等他回过神来,面上已经一片湿润,他伸手拭去,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哭。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里,阿蒨还在他身边,为什么他会如此害怕?是因为看到她关心别人?或是因为她望着他的时候,眼底只有嫌恶? 他太清楚王蒨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李意行总是安抚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磋磨,可他发觉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仅仅是阿蒨毫不在乎自己的模样就已经让他快要崩溃。 前世她走之后,李意行孤独地又活了十几年,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能活那么久?他的痛苦日渐累积,到最后已经无法上朝,只能一日日在房里抱着她的衣物出神,日升和月落于他而言不再有意义。 他找了许多能够再次见到她的方法,试着去请梦,去拜佛,甚至是一些部落邪神,他都去请求。 任何人,只要是任何一个能够给他一个美梦的人,他都会低下头。 可是没有,他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她。 李家人登位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肆修缮寺庙与道观,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够求个来世,他都愿意去做,他想要阿蒨,只要她。 李意行自负到无法接受自己的失算,他不信自己与她就这样生生错过了,更从未想过害死她。 终于有一日,那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什么都不要,只是替李意行算了一卦,他对他说:“命数如此,不可逆转。但,来世你们二人必能圆满。” 当天夜里他就梦到了阿蒨。 她背对着他,往光明处走去,李意行想要拉着她,他不能让她再离开了,那些绝望他已经尝够了。 可是在梦里,无论他怎么祈求,阿蒨仿佛根本听不到他说话,只是向着亮处看。 李意行终于还是相信了那人的话——来世你们二人必能圆满。 他交出了手里的所有权力,怀着急切的心情饮了一杯毒酒,回到了他们二人成婚之前,她马上就要嫁给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