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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赫自问精挑细选,这些人家虽非大富大贵,可要么是循规蹈矩,且生意做的不错的商户;要么是书香门第,家中子弟品行尚端的文臣。 可却不想,昭儿也是见过好些男人的,自也挑剔起来。嫌商贾之家,不受仕途官场里待见,在大周朝里总低人一等;又嫌起那些文人子弟,读书将脑子都读傻了,府中家教森严,像她这样身家不清的,嫁过去定得要吃苦头。 周玄赫听她这么一说,皱了皱眉头,便就问起:“所以,你该是自己心中有了人选了?” 昭儿被问得愣了一愣,慌忙开口否定。 周玄赫却将屋子仔细再打量了一遍,只道,“明大都督出城办事儿,日后就算回来了,也未必会继续落脚在这枢林轩里。我劝你,还是将这门心思作罢了。” “倘若他日,他真是能得平反,他的婚事,自也是由皇帝陛下亲自指定的,又怎会轮到你头上。” “昭儿自知身份卑贱,不求什么明媒正娶,为奴为妾,只要能陪着大人身边便好。” “……”周玄赫被噎了一噎,不想昭儿果是早有过打算了。 “那这段时日你照看着人家,人家待你如何,可真有心思纳你为妾?” “昭儿不管。”昭儿望向周玄赫,“公子爷若愿意帮我说说情,昭儿便谢过公子爷了。若公子爷不愿意,昭儿便等大人平反,自己去明府上说。” “!”周玄赫没了声儿,半晌儿方起了身,“我是管不住你了。我周府上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地方。左右你自己有了打算,这枢林轩便继续由你打理着,也比放空着沾灰的好…” 见得人往外头去,没再与她争拗,昭儿笑着与人福了一福,“公子爷慢走。公子爷的恩情,昭儿记住了。” ** 入了夜,火辣的六月方渐渐凉快了几分。 如蜜坊门前起了小风儿,坐着街边海串儿的食客们,也多了几分爽快。 那小乳猪rou实在受欢迎,从第二日起,一晚上卖掉整整两只,不在话下。蜜儿又趁着这道儿风儿,上了几道牛食。 带皮牛rou、牛蹄筋。下了卤水入了味儿,再用大火将蒜香辣子烘烤。至于牛百叶、小串儿牛rou、牛舌,不必多大的火候,沾着卤水直接上了炭炉子,大火一烘,鲜嫩爽口。 大周以食羊rou为尊,羊rou原本就贵。这些牛食便不一样了,成本便宜,味道多变,再有得卤水蒜辣调味儿,夏日里便更受得食客们青睐了些。 亥时过后,最后一桌食客酒足饭饱,付了银钱走开了。 阿彩和萧哥儿收拾起店面来,蜜儿自如以往一般,寻来昨日没喝完的玉琼酿,在小店里寻了张方桌坐了下来,方捏了几颗花生米粒儿扔到嘴里,正要抿一口小酒。手中的酒壶却忽的被人接了过去。 “小小年纪,学人家喝什么酒?” 蜜儿仔细看了看来人,方忙起了身,笑道,“然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却见然哥拧着眉头,将那壶玉琼酿藏去了身后,“我不来看着你,你可是要将自己喝成个醉猫了?” “……我怎就成了醉猫了。” “每日收了档儿,方用上两三口,好爽快爽快。明儿还得早起做生意呢,我可不敢喝大了。” 听得蜜儿如此说了,许修然方放了些心。“看来生意不错?” “好着呢。”蜜儿说罢了,喊着萧哥儿来,“去将炭炉子上最后几块乳猪rou装了食盒子吧。与然哥带回去尝尝。” 蜜儿笑着,“然哥尝尝这乳猪rou,便知道为何要喝酒了。” “好酒配好rou,少一样儿都不痛快。” 许修然拧了拧眉,却无奈笑了笑。姑娘一片热心,他便就从萧哥儿手里将食盒子接了过来。闻见那香味儿,没忍住,先趁热捏了一块儿来放到嘴里。 猪rou味儿浓,rou质鲜嫩多汁,rou皮脆爽喷香…带着淡淡的辣子味道,果叫人直想干一杯酒下肚子… 许修然忍了忍,方停了手。直将食盒子盖好,“我带回去,也与阿爹尝尝。” 提及许祯琪的名讳,蜜儿便就收了笑脸。“然哥莫想着与我牵线搭桥。我可受不得那些好事儿。” 许修然不过这么一试探,见她变了脸,方忙赔礼道,“罢了罢了,这么好的rou,我一个人还吃不够。躲着房里,偷着吃。” 许修然说完起了身去,“明日还得早值,我便先走了。” 蜜儿自起身去送人,“然哥慢走。若还想这rou吃,便来店里寻我!” 许修然心里几分甜美,答了声,“行。”方寻着外头许府的马车上去了。 等人走了,蜜儿自又去了账台后头,清算清算夜市的收成。算盘没打几下,却忽的听得店外响起熟悉的声响来。 她慌忙停了手中的算盘,要再听得清楚些。 那铜铃声叮叮当当,阿娘的铜铃与别不同,清脆又不失温厚… “这铜铃我日后都带着身上,二叔若不见了我,便依着这个声音来寻我。” “二叔若走丢了,便摇一摇它,我便会寻声来找你了。” 绣房暖榻上,她与人说过的话,仿佛声声还在耳边。蜜儿慌忙抬眸去寻,却只见得女子手中持着那个铜铃,走进了店里来… 女子一身青衣,眉目之间有江南闺秀之气,年岁看起来比自己要稍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