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厂长 第22节
冯书记也不生气,笑着问:“能出什么乱子?你当公社武装部是摆设,那几十上百个民兵是吃干饭的?老钱,放宽心,没事的。” 老钱心里堵得慌,这个老冯,滑不溜秋的,跟泥鳅一样。他也不绕弯子了:“你们公社干的好事,捡山蜗牛都捡到我们公社了,我们公社的社员意见老大了。” 冯书记从善如流,马上说:“这样啊,那我待会儿就广播,交代大家以后不要去你们东风公社捡蜗牛了。” 这只是越界捡蜗牛的事吗?这是钱的事好不好?眼看红云公社捡蜗牛捡得火热,不少孩子已经挣了一毛八分的零花钱,他们公社的人也跟着眼馋了,纷纷私底下埋怨他们公社没有人红云公社为社员们着想。 可把老钱气得,但他又不能发火,发火也没用,社员都是很现实的,别说普通社员了,就是他的侄子侄女们听说了红云公社的小孩子们能捡蜗牛挣钱,靠劳动兜里有了个几分一毛的,都羡慕得不行。 老钱寻思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社员们对大队,对公社的意见肯定会很大,这就叫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所以他今天才过来找冯书记的,就是想掺和一脚,分一杯羹,但冯书记老jian巨猾的,始终不上钩。 老钱急了,干脆直接挑明了:“你们收其他公社的蜗牛吗?” 冯书记愣了一下,说道:“养殖场是挂在妇联下面,我不管的,这样吧,我把妇联负责养殖场的同志叫来,你亲自问她。” 冯书记清楚余思雅他们的财政状况捉襟见肘,很紧张,所以没有一口应承老钱。不然回头要是余思雅他们吃不下这么多山蜗牛,付不起钱,还是得公社兜着。 两个公社挨着,这个情况老钱也有所了解。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点头说:“成,那我等你们这位同志。” 冯书记让小李去把余思雅叫来。 不一会儿余思雅就过来了,她脆生生地笑道:“冯书记,你找我?” 冯书记点头,指着老钱说:“这是隔壁东风公社的钱书记,听说咱们公社养殖场在收购蜗牛,正好东风公社那边山地多,蜗牛也特别多,就想问问咱们养殖场还需要蜗牛不?”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余思雅正愁呢,山上的蜗牛只有那么多,经过十来天孩子们见天的寻找,现在每天送过来的蜗牛数量都在递减。而鸭子却越长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见识过了喂养蜗牛后鸭子的成长速度,余思雅实在有点舍不得这廉价又好用的天然饲料。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补充,那她不愁了。 余思雅侧头笑着说:“钱书记,你好,咱们养殖场还要继续收蜗牛的,不过有个情况我要跟你讲清楚。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咱们的蜗牛是要等十月一号国庆节的时候统一付钱,这跟咱们公社的社员都说好了,你们要是愿意送过来,等到十月一号的时候也统一结账,你看行不行?” 老钱上下打量着余思雅,这丫头也太年轻了,真的能顶事吗?别是老冯随便找个人来忽悠他的吧。 余思雅见老钱一直盯着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对这个条件不满意,便解释道:“钱书记,咱们要是先给你们把钱结了,回头咱们的社员肯定有意见。这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还请你谅解。” “确定是没时间而不是你们没钱了,要空手套白狼?”老钱一阵见血,直接点出了他们养殖场的情况。 余思雅摸了摸鼻子,脸上笑容不变:“钱书记,没错,咱们养殖场现在资金确实有点紧张,但咱们又没打算赖账,那么多鸭子在那里呢,都长到两斤多了,你还怕我赖账吗?公社让社员们冬天挖渠修水利的工分也要等来年才分粮食,整整垮了一个年头,比咱们这两个月长多了,但咱们都没赖账啊,这怎么能说是空手套白狼呢,钱书记,你说是不是?” 老钱还能说什么?他要说不是,岂不是说公社冬天的建设是在空手套白狼,把自己也给诓进去。这小丫头片子嘴巴真利索。 这会儿,老钱已经相信余思雅确实是养殖场的主要负责人了。他也开始重视起余思雅的话,认真思考了几秒,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按照约定,十月一号给咱们结账就行。” 余思雅点头:“一定,这个钱书记你尽管放心。对了,咱们两个公社虽然相邻,但两个公社都不小,从你们公社最远的地方到咱们养殖场得有一二十里地,太远了,很不方便。所以我建议,由你们公社统一收了蜗牛,统计好数量,然后派几个大的孩子,把蜗牛统一送过来,咱们这边就记个总数,回头我也将钱交给你们公社,你们再拿回去分。钱书记,你看怎么样?” 这个东风公社的社员确实会方便许多,但同时养殖场也要轻松许多,不然这个账目数量就得翻倍,回头要是还有其他公社加入,那光是理这笔帐就得焦头烂额的。还是让其他公社自己理吧。 老钱想了一下,马上就是秋收了,地里非常忙,可耽误不起。这么做确实省时省力:“也行,不过你们这边是怎么统计的?有什么法子没有?” “有啊,钱书记要是方便,我带你去养殖场看看账目,你回去让人按照咱们这边的章程做,省得再琢磨法子了。有现成的办法,不用白不用嘛。”余思雅热情地说。 钱书记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反正养殖场离公社不算远,他起身说:“老冯,我去看看。” 冯书记不知道余思雅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这姑娘聪明机灵,做事老辣。虽然冯书记没过问养殖场的事,但他心里门清,养殖场的主要工作都是余思雅在管,难题也都是她想法子解决的。所以他很放心让余思雅去接待钱书记。 “成,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过去了。让小余同志陪你,养殖场是她一手弄起来的,你想知道什么,问她就是了。” 钱书记有点意外冯书记竟这么信任余思雅,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好,那我走了,回头聊。” 两人到养殖场的时候,今天的收购已经结束了,楚玉涛正在整理当天的账目,见到余思雅带了个陌生的男人过来,有些奇怪。 余思雅走近,笑着给两人做介绍:“楚老师,这是东风公社的钱书记,来了解一下咱们养殖场的记账方式。” 又对钱书记说:“这是我们公社初中的楚老师,过来帮忙的。” 楚玉涛听说了来人的身份,立即站了起来:“钱书记好,不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我们的账本都在这里,你请过目。” 钱书记拿起一个本子翻开却有点意外,这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本子,而是白纸装订成的薄本子,封面上写了个初一两个大字。里面做成了表格的样式,抬头是姓名,日期,数量,一目了然,账目非常清晰,每天只要将数字填上就行了。 “你们自己做的账册?”钱书记感兴趣地问道。 楚玉涛没居功:“这是余干事教我的办法,咱们分为好几个册子,一个班级一个册子,凡是参加的学生名字都记在上面,这样有迹可查,后面也比较好统计。” 钱书记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问完了账目,他又提出要逛逛养殖场,余思雅也一口应了,带着他逛了个遍,还详详细细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这一逛就到中午,等余思雅把钱书记送回公社,冯书记过来请钱书记去食堂吃饭,她才得已解脱。 说了半天话,余思雅嘴巴都快磨起了泡,一进办公室,她就倒了杯水往嗓子里灌。 文英看到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你这姑娘也太实诚了,钱书记只是帮社员们问问收蜗牛的事,你带他去逛养殖场干嘛?” 余思雅放下杯子,笑盈盈地卖了个关子:“钱书记可是来给咱们供蜗牛的,把他招待好了,有了他这么个活招牌,以后其他公社也好找上门合作啊,文英姐,看着吧,咱们养殖场接下来肯定不缺饲料了!” 文英这才明白了余思雅如此尽心尽力的原因,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姑娘鬼精鬼精的,跟你比我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有你在,我相信咱们的养殖场一定会办得红红火火的。” 第22章 余思雅预料得不错,东风公社带了头,他们红云公社养鸭场在收蜗牛这事传得更广了,附近几个公社的社员知道这事,都羡慕得很。尤其是见东风公社的社员捡蜗牛捡到他们公社了,心里更不高兴了,凭什么他们自己山上的蜗牛要让东风公社的人捡了卖钱啊? 不行,这个钱可不能让外人给挣了。东风公社能去找红云公社搭上顺风车赚点零花钱,他们怎么就不行了?于是纷纷找小队长,大队长,很快就传到了公社。 捡蜗牛能卖多少钱?几十上百块顶天了,听起来不少,可一个公社上万人,摊到人头上能有多少,顶什么事?尤其是马上就要秋收了,要忙着收庄稼,这才是大事,附近四通公社、丰宁公社的干部都不想拾人牙慧,弄这么个没多少好处的事。毕竟这个事弄不好他们要平白惹麻烦,办好了,也没啥功劳。 丰宁公社的书记更是暴躁得直接拍桌子,把电话打到了冯书记这儿:“我说老冯,你们公社瞎折腾什么?搞得人心浮动,耽误了秋收怎么办?出了岔子,你担待得起吗?我说你们收敛点,赶紧停了什么收蜗牛这种瞎胡闹,不然误了正事,我找县里面!” 冯书记也不是好惹的:“喂,老黄,咋说话的,什么叫瞎胡闹?咱们公社的干部一心为民,想方设法给广大社员同志创收增福利,大家都很高兴,怎么到你这儿就成瞎折腾了?再说了,就算是折腾,那也是咱们红云公社折腾,怎么就碍着你们丰宁公社了?你这话好没道里,你要告就去告,咱们去县里领导面前好好说说。” 一席话把老黄堵得差点心塞:“不是,老冯,冯书记,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你也太好说话了,由着下面的人胡来。你说咱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平静的日子,你们干嘛要搞这些啊,平平安安不好吗?万一弄出什么事,最后还不是你这个公社一把手担着,你何必冒这个风险。” 有锐意进取的干部,自然也有得过且过,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混日子的,黄书记就恰好属于后者。 人各有志,冯书记也不好对黄书记的这种想法说什么。叹了口气,他道:“我知道你打电话来的原因,这样吧,我跟公社的同志商量一下,回头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后冯书记就把余思雅叫了过来。 余思雅瞧他脸色不大好看,估计是遇上事了,忙说:“冯书记,你这是咋啦?是我们的办事有什么不妥的吗?书记你尽管指导我们,能改的咱们一定改。” “不能改的就不改是吧!”冯书记隔空点着余思雅的头,下了结论,“滑头。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养鸭场的饲料够了吗?刚才丰宁公社的黄书记打电话过来抗议咱们给他们添乱子了,估计是他们公社的人看到东风公社的社员跟着卖蜗牛,眼馋了,找上了公社。” 余思雅明白了,就是其他公社不满意他们他跳出来打破了这么多年都平静得像一滩死水的乡下嘛。虽然余思雅不觉得这是她的错,但领导因为这个事遇到了麻烦,那她作为下属,当然得给领导分忧解劳。 琢磨了一下,余思雅开了口:“黄书记他们是不愿意向东风公社一样卖蜗牛给咱们是吧,我有个法子,其他公社的社员要是愿意送蜗牛过来,咱们养殖场也收,并当面把钱给他们结了吗,这样就不用麻烦公社从中牵线了。不过他们这是给现钱,得打个八折,冯书记你看怎么样?” 余思雅也不是想砍价,克扣这么点钱。主要是他们自己公社,先前合作的东风公社都还没拿到钱,要还一个价,先前送蜗牛来的社员能答应吗? 冯书记想了一下:“成,反正也不劳烦他们做什么,又能平息他们公社社员的不满,老黄还有什么不满的那也不关咱们的事。” 提起老黄只是顺带,冯书记更关心的是:“小余同志,这漫山遍野找蜗牛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山上的蜗牛总会有捡光的那么一天,到时候他们上哪儿弄饲料去。 这个余思雅早想过了:“冯书记,咱们这不是没钱吗?等再过一个月就好了。” “行吧,你这姑娘主意多,我相信你,养殖场的事就靠你了,马上要秋收了,公社的全部精力都得投入到这上面。”冯书记给余思雅打预防针,秋收是整个公社每年最重要的事,这关系着从社员们接下来一年能不能填饱肚子。 余思雅颔首:“我明白了,养殖场那边有我看着,书记你尽管放心。” —— 一晃眼,秋收说到就到,收割、脱粒、晾晒这一连串的工作都要在短短十几天内完成,不然时间拖长了,遇上下雨天,谷子淋了雨水很容易发霉长芽。 时间赶、工作量大,所以全村的人都被发动起来,下田干活,老人小孩都不能幸免。年纪小的孩子提着篮子去田里捡断掉的稻穗,守着晒谷场赶来吃谷子的鸟雀。而像沈红英和沈建东这种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在乡下已经算半个劳动力了,得下田割稻子。 割稻子是个非常辛苦的活儿,而且水稻的叶子上面有小小的锯齿,擦过火辣辣的,一天下来两个孩子手上、脸上就添了不少细细地伤口,脸上的皮肤也晒得红红的。 就连沈建东这个精力旺盛得整天上山下河到处乱窜的皮猴也有些吃不消,回到家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团烂泥一样,手都抬不起来。 余思雅见他们这么辛苦,便劝道:“你们明天别去上工了,没工分就没工分吧,粮食不够吃,咱们花钱买就是。” “不用了,嫂子就几天,我能行,小虎他们都在呢,没事的。”沈建东拒绝。 沈红英也说:“嫂子,你放心吧,我去年就下田了,割稻子不累的,挑担子才累呢!” 见他们坚持,余思雅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下班后默默地接手了家务活,第二天又去rou联厂买了一斤五花rou,两斤骨头回来给两个孩子补身子。 没日没夜的抢收特别累人,等谷子装进谷仓里,大伙都瘦了一圈,皮肤也黑出了一个新高度。 余思雅真切地体会到现在的农民有多难,即便如此辛苦,像工蚁一样从年头忙到年尾,挣的也就够糊口。难怪听说有招工大家都这么积极,就连只有8块钱的工资大家也都要抢。 秋收之后总算松了口气,接下来要完粮、分粮。 完粮就是交粮食税,乡下收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要上交给粮站。但因为全公社就只有一个粮站,仓库有限,所以每个大队还要轮着去排队,比较耗时间。 不过这是男人们的事,跟余思雅没什么关系。 她关心的是进入九月,两个孩子又要上学了。他们这学期念初二,两个孩子的成绩都不算特别好,现在是九年制教学,小学五年,初高中各两年,也就是说,他们明年就得考高中了,考不上就没得上了。 所以第一天上学的早晨,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余思雅就问他们:“初中只有一年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沈建东不愿意念书:“读完就不读了呗。”他的同学大多都是这样。 余思雅没理他,看向沈红英:“你呢?” 沈红英捏着筷子,抿着唇,沉默了许久说:“我也念完初中就不念了。” 她这个不念了跟沈建东的不念明显不一样。 余思雅放下了筷子,睨着他们俩:“明年你们一个15岁,一个13岁,不念书回来干什么?我很忙,可没空管你们,所以你们得继续给我念,考上高中就去念高中,考不上就继续复读。” 总要让他们看到高考的那一天,要是恢复了高考,看到了读书的希望,他们还不是不愿意认真念书,那余思雅也不勉强了。 沈建东的嘴巴垮了下来,沈红英的眼睛红了,感激地看着余思雅:“谢谢嫂子。” 余思雅拿起筷子吃饭:“想谢谢我就好好读书。” 沈建东眼珠子转了一下,嘿嘿笑着说:“嫂子,红英想念你就让她念,我就算了吧,要是我跟她都去了县城念书,那谁在乡下陪嫂子你啊,你一个人我们可不放心!” 余思雅被逗笑了:“我一个大人,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你们就知道我不能去县城?建东,别到时候我跟红英都去了县里,就你一个人留在乡下,你可别怨咱们抛下你!” 靠,他怎么就没想过这个可能呢?沈建东这下也不敢嚷着不读书了。 吃过饭,三人一起去了公社,余思雅又开始忙碌了起来。这段时间喂养得好,鸭子见天的长,大的已经四斤多,生长开始逐渐放缓了。再过一段时间,这些鸭子就不会长了,除非是产蛋,不然养着是浪费粮食。 所以余思雅要考虑销售的问题了。 她到了妇联办公室,把情况给魏主任说了。 魏主任一辈子都在公社,最远的一次就是上回去省城买鸭苗,见识并不比普通村民强太多。所以听到销售这个问题,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咱们找供销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