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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暮此人,和外面传言一样,不管外貌还是气质,都是个君子。 给他换衣服的丫鬟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脸红着道歉,楚暮用如月下松涛清泉的声音安抚:“没关系,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动了。” 一个妇人打帘子快步走进,卷来一股寒气,见衣服还没穿完,立刻皱了眉:“一个两个都不顶用,这么点儿事磨蹭到现在?” 小丫鬟急急挡住楚暮,鼓着脸怼了一句:“黄mama且小心些,大少爷着不得冷风!” 黄mama被顶的肝疼,眼睛眯成三角:“哟,是小银杏啊,你婶子我伺候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银杏再有勇气,到底年纪小脸皮薄,骂不过黄mama,憋的没回嘴。 楚暮修长手指搭在颈间,自己扣上襟扣,微笑一如既往:“黄mama来了。” “老奴来看看这里怎么样了,”厉害如黄mama,也躲不过楚暮的微笑大法,笑着行礼,“有些慢,咱们得赶赶了,大少爷千万记得先吃了药。” 楚暮还没说话,银杏小丫鬟就回了:“已经吃了,刚吃完。” 黄mama没理她,只看着楚暮笑:“要说咱们二太太给您说的这个媳妇,虽是个男娃,长的可好看了,比一般小娘子不差!就是听说脾气不太好……” 她偷眼瞧了瞧楚暮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变化:“脾气不好也不怕,毕竟人生下来,谁能没点脾气?以后处长了,大少爷再哄一哄,一准能让人安心过日子!大少爷,您马上就有媳妇了,开不开心啊?” 这些话字面上看没什么,配合特殊的语调重音,暗意十足。 带满了刺,表达了恰当的幸灾乐祸和厌恶,足够引起不适。 “嗯,”楚暮微笑一如既往,眸底潮汐染上丹霞,愉悦的直白坦率,理所当然,“嫁给我,就是我的人,我自会好好呵护珍惜。” 就像……根本没听出话里的意思。 黄mama有些没趣。 楚暮这是场面话还是出自真心,她不在意,也没有人在意,她想看的,是这位尊贵大少爷的恼火尴尬。可惜这位大少爷仿佛生下来就少了这根弦,从来不会愤怒,也不会尴尬。 “……是叫谢庭月吧?” 黄mama:“嗯?” “我的妻子,”楚暮指尖搭在膝上,眼梢微垂,眸底有潮汐起落,“名字很好听。” 黄mama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不过一个名字而已,还没见到人呢,要不要笑的这么欢? 难道这桩亲事……真的说到了大少爷的心坎上? 这一问只在心头跳了一下,就压了回去。不可能,大少爷病成这样,房间门都不怎么出,到哪打听外面的人,又满意谢庭月? 对,刚刚还夸名字好听,肯定是这辈子没希望成亲,好不容易有一个,管他男的女的,都算圆了愿望。 黄mama心里鄙视了一下,转身继续她的检查工作。 …… 一切就绪,吉时到,楚暮准备迎亲,拜见长辈。 “大少爷真好看,红衣金冠,整个人都精神了!” “我也好像要这样的新郎官……” “就是可惜,腿走不了,接新娘子也起不了马,得坐车……” 一路上,悄悄躲在柱子后偷看的丫鬟们窃窃私语不断。 到得正厅,按礼大拜,老夫人李氏笑容慈爱,叮嘱连连,母亲苏氏嘴唇微颤,眼眶发红,但没有哭。 二婶孙氏拿帕子给苏氏:“大嫂,暮儿成亲是喜事,您可别舍不得,老话说成家立业,今儿个暮儿成亲,下一步就是立业,您这享福的日子长着呢,可不能哭!” 这话一落,整个大厅骤然安静。 孙氏是劝,还是在扎心,是个人都能品出来。 围观众人心酸的没法了,大少爷这样的身体……还有立业的那一天么? 只求好好活着啊! 楚暮看着苏氏,话音不疾不徐,如沐春风:“二婶说的没错,娘,儿子今日娶妻,日后和和美美,您的福气,怕是绵长密密,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很奇怪,同样的话,别人说出口,或是暗讽或是明讥,能挑起足够的情绪,但没人当真,楚暮说出来,淡淡如水,却似讲述既存的事实,容不得人不信。 就像他是天之骄子,尊贵无匹,能力无限,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兑现。 拜完,楚暮坐着轮椅出门,冰冷的寒风打着旋刮来,掀起他的衣角发梢。 有雪花,落在他脚边,迅速被红衣盖住。 “宗——子——迎——亲——” 在他身影离开家门的一瞬,老管家站在一旁,中气十足,面色肃穆的喊出这四个字,悠长,旷远。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卷着风,披着雪,洒着钱,到了谢家门前。 新郎‘撑着病体’,‘强颜欢笑’,亲自坐着轮椅叩门,没有人忍心拦。 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没有人会拦。 谢家丫鬟小厮看着扔过来的碎银子眼睛都直了,还拦什么门,抢啊! 别人家成亲,一筐一筐的铜钱撒,已经算是大方了,到了楚暮这,竟然撒碎银子,他是钱多咬手,没处花么! 话传到后宅,林氏都惊讶了:“楚家……这么看重谢庭月?” “也未必是看重二少爷,只是担心楚家少爷的身子,经不起折腾……”王mama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