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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71节

    他又能去哪儿?

    *

    而京郊十里外,密林中,李容徽似有所觉,倏然回首,看向宫闱的方向。

    身前众人皆是一惊,手中的佩刀皆是出鞘半寸,警惕道:“殿下,可有什么异动?”

    “也许是我多心了。”李容徽压在心中一瞬而起的古怪念头,继续对身前众人命令道:“既是在宫中行事,人手不宜多,甘邱、吴赤扮作随宴宦官伺机而动,乱象初现后,卢桓、薛乡、于绥你们三人暗中护住沈家嫡女,绝不容有半分闪失!”

    “其余人等,按计划行事。”

    “是。”众人齐应一声。

    李容徽眸光微微一抬,眸底终于有了几分满意之色。

    这些人皆是李容徽自北城中带回来的亲信,其中甚至还有几位是他前世中并肩上过战场的副将,用起来自然是分外的得心应手。

    且无论是统领之人,还是底下的兵丁,这一支支规模不亚于京城守军的军队,在官面上皆已死于北城爆发的大小平乱战役中。一个个都是上了奏折,发了抚恤,消了籍贯的‘死人’,已没有半分背叛的余地,只能破釜沉舟,随他向前。

    “若无他事,便各自退下吧。我还有要事在身。”李容徽思绪落定,淡淡吩咐了一声,便要抬步离去。

    身形还未展开,众人中却有一人大步出列,抱拳道:“殿下,某将有一事不解!”

    李容徽回转过身来,视线落下,见是前世里最信任的副将卢桓,便淡声道:“何事?”

    卢桓剑眉紧皱,疾声道:“您身边数名暗卫,不是调去各处行事,便是留在沈姑娘身边。您的安危又要如何保证?依属下愚见,沈姑娘身边,留一人便可,其余人——”

    他话音未落,便被冷冷一声打断:“按我的命令去做!”

    李容徽视线扫过众人,冷如锋刃贴骨:“万寿节上,无论发生何事,哪怕是我深陷乱军,你们三人亦不许离她身边半步,势必护她周全!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卢桓心下一凛,忙垂首应道:“末将明白!”

    第95章 夏日尽   在男女之情上,棠音会更青睐怎……

    午后落在青石地上耀目的白光还未尽数散去, 金风已渐渐吹来。

    时近圣上的万寿节,皇宫中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四面宫室皆修葺一新,无数名贵的花卉在夏日中便被强行移到御花园中, 也不管是否养得活, 只要妍丽过成帝万寿节那日, 便算是圆满。

    而相府中,沈厉山与沈钦也因万寿节的筹备之事,而被留在宫中未曾回来, 整个相府也因此显得静谧不少。

    夜凉如水,棠音一身单薄寝衣, 托腮立在长窗前,等着新研制的香药慢慢风干。

    秋节将至, 夜晚的露水也渐渐变多。若是不能在睡前将香药收回房中, 第二日晨起的时候,便不得用了。

    本想着是让檀香与白芷临睡前帮忙收进房里, 可偏偏入夜后, 两人便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夏日滞闷, 找了地儿躲懒去了。而交给门前这些陌生的婆子,却又不放心, 便只能自己守着。

    她于更漏声中静静守了一阵,目光落于长窗外, 一成不变的夜景上,也渐渐生了困意。

    一双鸦羽般的长睫刚垂下一半, 却听槅扇外轻微的几声闷响。

    一声连着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将倚在窗楣上有些昏昏然的棠音惊醒。

    她刚抬起眼来, 便见守在门外的婆子们无声无息地倒了一地,而许久未见的李容徽正立在长窗外,轻垂下眼帘,微带着疚意地垂目望着她。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还轻轻搁在窗棂上,像是怕她昏睡中惊醒,不留神磕到了下颌。

    “李容徽?”棠音的困意顿时消了,轻抬起一双杏花眸看向他,半是担忧半是嗔怪道:“你这段时日都去了哪里?既不在宫里,也不在皇子府邸,更不差人递封信来?”

    “我听盛安说过,你令昭华身边的侍女来长亭宫中寻过我。当夜,我便想来相府,只是一直琐事纠缠脱不开身。直至今日才勉强抽身。”

    他轻声解释了,又小心地自袖袋里取出了从各处收罗来的小玩意放在窗楣上,握了小姑娘的指尖轻轻摇晃,只低声央道:“往后再不会如此了。棠音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棠音架不住他这般,耳缘微微红了,忙错开眼,低头去放在窗楣上的小物件。

    磨喝乐,陶响球,布老虎,兔儿爷,九连环——

    棠音看了一阵,忍不住随手拿了一件,轻轻笑出声来:“你这是将我当成小孩子了?”

    李容徽也笑:“我来之前趁着还未宵禁逛了一趟西市,挑着相府里没有的东西买了一些。”他微顿了一顿,又轻声道:“这些都是我小时候想玩没玩上的东西。沈相为人严肃,我便想着,你小时候的玩意儿兴许也不多。今日见了,便都买回来补上。”

    棠音微微一愣,握着布老虎的手势放轻,低垂下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亲为人虽然是严肃了些,但私底下还是十分疼她的,其他世家贵女们小时候有的东西,她皆有。甚至连哥哥从街市上悄悄给她带一些市井间的玩意儿回来,他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苛责过什么。

    李容徽给的这些,其实她小时候都是玩过的。

    可李容徽却没有。

    她心下微软,将这些小玩意妥帖地收好,一一装进匣子里,轻声道:“那我收下了,等你得空的时候,可要记得和我一样一样地一起玩上一回。”

    一起玩这些?那还真的变成小孩子了。

    李容徽唇角轻轻往上抬起,旋即又有些遗憾,若是自己能够回来得早些,回到三五岁的时候,便能看到棠音小时候的模样了。

    想必也是粉雕玉琢的一小团,十分可爱。

    他这般想着,便又将剩余的东西也拿了出来,交给了棠音:“今日里有西域的商队进城,带了不少异域的香料过来,我便都买下来了,你且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用上的。”

    棠音便也轻轻点头,将香料接过,放在窗楣上一一打开。

    西域的香料不同于盛京城里的,多是极其浓郁的浓香为主。就在棠音品了几样,便已觉得自己快要觉不出味的时候,倏然一阵呛辣味涌入鼻端,继而,只觉得所到之处,像是被毒虫爬过一般,迅速痒了起来。

    棠音慌忙背过身去,以丝帕掩口,好容易才忍住了打喷嚏的欲望,忙连连摇手示意李容徽快将这种香料重新收好。

    只等李容徽将这香料重新收到盒子里,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呛辣的味道终于渐渐在鼻腔内散去,棠音的嗓音自丝帕间传来,有些发闷:“这不是制香用的香料,是做菜用的。名为胡椒。”

    李容徽微微一愣,一双鸦羽般的长睫垂落,显出几分难过:“原来香料还分这许多种,而我却并不知道。若是换了精通此道之人前来,必定不会犯这样的错处——”

    他说着语声微低,复又轻声问道:“棠音这般喜欢合香,是不是也会更青睐精通此道的男子一些?”

    同样喜欢香道的男子——

    棠音微瞬了瞬目,轻轻颔首道:“若是能有一样的兴趣,那自然是好的。我房中存了不少深奥难懂的古香谱,一人难以读懂,若是换了两人,便也能够互通些见解。”

    李容徽静立在窗楣前,浅棕色的眸底似有暗色翻涌,袖底下的手指已无声攥紧,显出青白的骨节。

    棠音并未察觉他深藏的思绪,只随着自己的想法轻声说了下去:“可若是志趣相投的,自然应当称为‘知己’,知己是不分男女老幼的,也无关男女之情。自也没有‘更青睐精通此道的男子’这一说。”

    李容徽听她说完,袖底的手指渐渐松开了,眸底思绪翻涌,却只走近了一些,俯下身来轻声问他:“那在男女之情上……棠音会更青睐怎样的男子?”

    他这般直白地问出来,便如夏日里一阵热风扑面而过,转瞬便让棠音柔白的小脸上镀上了一层重绯色。

    “哪有你这样问的?”她的嗓音因赧然而有些慌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轻声反问了回去:“那你呢,你会更青睐怎样的女子?”

    “棠音这样的。”李容徽却没有迟疑,只将身子俯低了些,凑近了小姑娘的耳畔,轻声道:“棠音这样的,我便喜欢。可惜这世上只得一个,再遇不见一模一样的了。”

    棠音面色愈红,随手自旁边拿过一朵绢花砸他,却被李容徽顺手接住了,收进了袖子里,轻声笑道:“都说成婚前是要互换定情信物的,那我便收下了。”

    “成婚……”棠音这才想起自己最初想要问的话来,抬起一张微红的小脸,轻声问道:“父亲答应你了?”

    李容徽轻应了一声,唇角微抬,笑意铺满眼底,于月色下珠光般轻盈微晃,颇有些惑人:“想来不必等到冬岁,棠音便能收下我的聘书了。”

    他说着,一道轻握着小姑娘柔软的手指,一道低声与她说着:“上次回去后,我去了一趟礼部,将娶亲要用到的礼节都背了一遍,想必是没有错漏了——棠音要不要听听?”

    棠音面色愈红,只轻轻转开眼,小声道:“我听你背书做什么?”她说着,仍是摁那不住好奇,又转过脸来,小声问他:“你就这般笃定,能在冬岁之前下聘?”

    李容徽闻言,眸底笑影愈深,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肩上,柔声道:“棠音是等不及了?”

    棠音被他这一说,面上愈是烫得惊人,想是已红得透了。她忙低下脸去,只轻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当初父亲提了个什么条件——我听说还是个很苛刻的条件,你怎么就这般笃定了?”

    苛刻吗——

    在棠音面前,再苛刻的条件,都显得寻常了。

    毕竟,他的小姑娘是这般举世无双的珍贵,配得上世上最好的一切。

    他这般想着,轻捧起小姑娘柔软的指尖,放在唇畔上,一一吻过,嗓音于夜色中微有些喑哑:“棠音,你信我这一次。”

    “冬岁前下聘,决不食言。”

    第96章 秋节至   杀机暗伏

    立秋当日, 成帝的万寿节如期而至。各地巡抚纷纷送上贺礼,在京城的官员们更是携了家眷,一同赴这千秋盛会。

    相府自然也在其中。

    棠音与相府众人一同坐在一张紫檀木席案上, 将目光轻落于皇子席上。

    历了北城一役, 万寿节这般盛会上, 李容徽也终是有了自己的席位,就依着齿序,设立在六皇子之后, 八皇子之前。

    此刻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杯,察觉到棠音的视线, 便也抬起头来,牵唇一笑。

    棠音甫一对上他的视线, 便微侧过脸去, 小心地看了看身旁的家人,见无人发觉, 这才轻轻回以一笑, 伸手指了指席案上一碟桃花糕。

    李容徽会意,放下了玉杯, 自碟中取了一块放入口中。

    桃花糕绵软甜糯,入口便是浓醇的酥酪与桃花香气一并散开, 令人如同置身于春日之中。

    应当也是棠音喜欢的类型。

    李容徽正想着,要不要去御厨那将秘方买下, 好让棠音不入宫廷也能吃到这碟桃花糕的时候,却见方才还看向自己的小姑娘, 已轻轻转过了视线,落到了一旁的走道上。

    李容徽顺着她的目光将视线已过,旋即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剔羽般的眉慢慢蹙紧了。

    棠音看的,是李宴。

    李宴比他来得晚些,此刻将要开席了,才与贤妃一同姗姗来迟。

    不同于一身素服,一张素面,清冷到不沾半点红尘的贤妃。李宴一身雪青色锦袍,墨发以玉簪半束,一双桃花眼慵然轻抬,步履从容。似是一阵熏风,将扬州城里的诗酒风流,迢迢千里带到了这冷硬的帝京城。

    李容徽的眸底暗色微涌,伸手招来了一旁侍立着的小宦官,手指重重在一只玉碟旁叩了叩,冷声道:“将这碟糕点送去给沈姑娘。”

    小宦官应了一声,捧着碟子便匆匆往臣子席那走。

    而此刻,棠音也已收回了视线。

    她对李宴并没什么旁的想法,只是单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这‘父亲心目中的人选’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但真正见到了,还是不免有些诧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毕竟父亲是这般肃正的一人,以至于她以为父亲看中的,也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不苟言笑的皇子,至少,也该是一个古板的小书生模样。

    却不想,是李宴这样。

    她正想着,却倏然见一名脸生的小宦官紧步过来,将一只玉碟搁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放轻了嗓音笑道:“沈姑娘,这是七皇子让奴才拿来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