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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和离得很近地看着她的脸,烛光映得脸儿腊黄的,果然是熬得不轻。眼睛说着话就想闭上,又强撑着,倒是浓密的睫毛长长地垂下来,跟蝴蝶的翅膀似的,不时地轻轻颤动一下。单论容貌,整个侯府里都要数她第一了。 哎,你日后是怎么打算的?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太多,郁清和此时毫无睡意,看着沈宜织,脱口就问了出来。 啊?沈宜织打起点精神,还能怎么打算,不就是指着将来爷放我出去嘛。 可是就算放你出去,你也算是再嫁了,即使凭你的容貌,怕也难嫁到特别好的。郁清和说着,心里有些替沈宜织惋惜。 哎哟,实在嫁不到好的就不嫁了呗。沈宜织说到日后的生活,也不想睡了,爷说的没错,妾也想着大约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不过,就算去庵里,也比叫太太随便卖了的强。再说她讨好地冲郁清和笑笑,看在妾这么仔细伺候爷的份上,爷总得赏我点安身立命的东西吧? 就是银子呗?郁清和好笑。 爷这么明白那就最好了,妾就知道爷一向都是英明的。沈宜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侯府这么大家业,郁清和将来得了世子位,整座侯府都是他的,想来也不好意思只赏个一百二百两的吧?要是赏她个几千两,就是到庵里去修行,有银子那供奉也不差的。 可你家里会允么?虽说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但你若一直不嫁,他们少不得要替你张罗。 沈宜织一撇嘴:他们也算父母么?到时候爷坐稳了世子的位置,就找个借口让妾死了吧。一张新的户籍爷总能弄来的吧?要是爷念着妾有那么一点点功劳,就容妾在京城里找个地方住下,开个小针线铺子或者杂货铺子什么的,爷稍微的照应一下,妾的日子定然差不了。 郁清和看着她这副讨价还价的模样,实在是好笑:爷自然亏不了你。 沈宜织笑得见牙不见眼:爷真是英明神武宽宏大量赏罚分明 行了行了。郁清和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有趣,想不到你拍起马屁来倒是半点不含糊。你那meimei看着精明,实则远不如你。 那当然了,老娘比她多活一辈子,多了二十多年呢! 这些话沈宜织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只管笑而不语。她在枕头上滚了半夜,头发散乱,已经垂到颊上眉前。郁清和不自觉地抬手给她抿到耳后去,叹道:倒不知你是怎生养出这个脾气来的 老娘当然是上辈子养出来的。沈宜织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老爷不管,太太不理,妾再不自己宽着些心,怕也早搓磨死了。这话不算全说谎,真的沈宜织不就是被折腾死了么? meimei比妾要好些,她的姨娘在老爷那里得宠,日子总是比妾好过,自然不必如此。说起来,meimei巴望的也不过是一辈子平平安安锦衣玉食的,这个也不为过。 她若真像你说的,爷倒也能保她一辈子的富贵。郁清和淡淡一笑,就怕她不安分,想的更多。 这话沈宜织就不好说了,她跟沈宜红本来也毫无姐妹之情,刚才替她说那么一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沈宜红再要怎么个作法,也跟她无关了。 郁清和似乎被沈宜织这句话触动了心情,默然片刻之后,当沈宜织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缓缓开了口:说起来,这院子里的人又有哪个是安分的? 嗯?沈宜织重又抬起沉重的眼皮,爷怎么这么说呢? 不是么?郁清和讥讽地一笑,韩家当初送青莲来,不过是为着搭上侯府这门亲事,好借力升官。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缓缓地道:青莲嫁进来,我本是不愿的,是我那位好后母一力张罗,为的也是让韩家能助着我那位好弟弟他虽有个侯府子弟的头衔,却是文不成武不就。父亲又端方,从不愿借着自己的权势扶持自家子弟,就是二房叔叔的官职,也是看着他实在考不出来,才借着军功向皇上请封的。轮到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头上,他就更不愿做这种事了。 唔,侯爷是个正派人。沈宜织迷迷糊糊地听着,不过,依着侯爷的权势,就是他不说,也会有人盯着想送这个人情呢。何况,侯爷不愿,侯夫人愿意,那上赶着的人就更多了。 郁清和淡淡一笑:正是,韩家不就是送上门来的么?他轻轻一叹,又道,进门当日,青莲跪着对我说,她是家中庶女,被韩太太卖了,身不由己,只求在侯府安身立命,日后有个依靠。 唉沈宜织也叹口气,做庶女的,若是嫡母不慈,也真是浮萍一般,不能自主。 郁清和看了她一眼,心道我看你就颇能自主,但这话他并没出口,只是微微一哂,又接着说了下去:当时我也是如此想,允了日后让她在侯府中安生度日。即便后来韩家得寸进尺没个饱足,我也想着总是与她无关的。只是人心不足,她初时只想着安生度日,后头心就渐渐地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