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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迟苹果是不是白秀温口中的“苹”,严淡人都会让乐渠森相信迟苹果是亲生女儿。 “殿下,”迟苹果打了个响指,明晃晃的灯火照亮了她与严淡人以及蒙面的暗卫,“太子殿下要对您不利,与乐氏有什么关系?奴又能做什么?暗杀太子吗?” 对迟苹果来说,总有许多事情是毫无预兆的。 杨先生沉默着。 哥哥沉默着。 黎志县沉默着。 北德镇沉默着。 他们不说,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案板上的鱼rou,悉听尊便。 谁也不告诉她,那些她身处其中该知道的,唯有等到避无可避了,才会像哥哥、杨先生一样糊弄几句:“苹,相信我,我以后会跟你解释。” 暗杀太子? 不可能做到的。 她想起用蜡烛烧兽甲,兽甲没有融化的时候。迟苹果把兽甲于掌心攥紧,用力到尖利刺入自己的掌心。 如果二殿下说的是真的,国师乐渠森是火元神,甚至乐家一族都有这种血脉,那么自己会不会和他们有关系? 我是孤儿。 我本是无名无姓的孤儿。 从哪来,父母是谁。 迟苹果的眼睛有了红血丝,兴许是盯着火苗看了太久,想了太久。 杨先生可能会知道她的来历。 哥哥李染生可能会知道她的来历。 现在看来,哪怕是严淡人,掌握了大量信息的二皇子严淡人都有可能清楚。 唯独她一无所知。 哥哥不说,她不问。 杨瑞霖说了,但她开始怀疑真假。 严淡人似乎是笑了:“想什么呢?本殿下是不会让你白白送死的。” “迟苹果,回吧。”严淡人接过他的外衣挂在肩上,“明日再详细告诉你。” 话已至此,迟苹果不好再问,乖乖离开了。 “迟苹果。” 严淡人叫住她。 迟苹果回头看去,二殿下手上提着她带来的那盏灯示意她带走。 “天黑,小心些。” 迟苹果点点头,接过来时,已经找不到暗卫矮小精练的身影。 走着走着,迟苹果忽然觉得:回卧房的路,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以前从来不曾这样想过,心也不曾觉得过于安静到微微有些惧怕夜色,现在倒是,小孩子气了。 终究是走回卧房,脱衣,灭灯,迟苹果规规矩矩地躺下来,想去琢磨什么,但思绪还是往梦里去了。 一棵参天大树在她的梦中挺拔,根系浮在地表,树皮纹路明显…… 第八十六章 香吗 通红的。 我睁开眼,刺目的光。 闭上眼。 通红的。是我的眼皮。 被子透着一股冷意,我起身套衣服,才发现昨日忘了关窗户,窗沿落了零星几点桃花瓣儿。 我用无名指与大拇指的指腹揉搓着一片花瓣,末了凑近细嗅,是淡淡的苦涩的清香。 昨夜的记忆回溯,我呆滞半响,而后发觉自己的眉心紧皱。 他人的声音十分浩荡地传遍了卧房,绵延不绝。 “苹苹,哥哥也不知道你姓什么。”他略带歉意地低声言语,而后又别开脸喃喃道,“或者,可以姓……呃,没什么,哥哥在想事情。不管苹苹应该姓什么,以后跟哥哥姓‘迟’吧。” “迟冉把你捡了回来,取了名字……在你两岁的时候,选择带你走……”旅途中,杨瑞霖微笑着讲述。 “目前,据本殿下所知,”密室中,严淡人抬眼打量了一下迟苹果,“只有乐家族人传承了火元神血脉。好了,炎铁兽的内容看完没有?” “乐府,缺一个小姐。” …… 振聋发聩。 我心有妄想。 若我是乐府小姐,国师乐渠森的女儿会如何? 不必再东奔西走,被族人环绕,大家闺秀。 父亲会说什么? “好孩子,爹找了你多年,来,见见的你的娘……”他亲切又陌生地笑着,一双笨拙的大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娘是个美丽贤良的人,她——她爱我。 我看到了,自己结结实实的贪念,它掩埋已久,以至于我都快要忘记我有这种东西,人性中深入骨髓的本质在膨胀。 乐苹。 有名有姓。 但我知道,事情并不会如我所愿的,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会与幻想重合的。 我沉浸在梦中,将花瓣彻底捻捏成泥。 备好笔墨,我给哥哥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哥: 有些想你了。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近日我新学了几个布阵法,下次与你对弈,我肯定会真的赢你,不用你再让我了。 …… 落款:迟苹果。 把信交给了严淡人,他照例放在桌上搁置。 今日的二殿下不怎么有精神,眼睛下方有浅浅的一层灰青,他抬眼瞧我时,睫毛一颤一颤的,些许的白光落在他的黑眸上,莹莹的晶亮。 “你来晚了。”严淡人端坐着,一改往日的二郎腿。 我正要认错,他又道:“四月,桃花开了。” “乐府起先,是有一名叫做‘何栀’的夫人坐镇,”严淡人已经用完早膳,此刻斟一杯清茶,修长的五指托瓷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日子里,她逝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