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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柳翩翩再次朝他面门挥过来的剑刃猛地顿在半空。她不知想到什么,黑得透不进光的双眸忽然动了动,杏面上霎时袭上几次苦楚,同时,执着剑的手一把抱住了脑袋,却是停止了对他的攻击。 萧荀大喜,怕她伤到自己,急忙上前要夺她手中软剑。 她却已察觉到他的意图,用另一手抱着脑袋,持剑的手朝他咽喉一松,手腕翻转剑刃,做势就要继续攻击他。 萧荀立马被她逼退几步,见她一边攻击他,一边朝宫门方向挪动,一双杏眸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宫门似执意要出宫,正左右闪避的萧荀眼眸微动,身形朝后一掠避开她挥过来的剑刃,边诱哄着大喝道:“是想出宫吗?我陪你去。” 柳翩翩手中动作一顿。 萧荀立马自黑道:“我和你一样被萧荀那狗皇帝困在秦宫很久了,我早就想逃出秦宫了,我的家乡在齐国,我想回齐国去,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回齐国?我们可以同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是齐国人?”柳翩翩漆黑的眼珠动了动,用审视的目光一寸寸扫在他身上,脸上神色却分明已动容。 萧荀忙再接再厉道:“是,我不仅是齐国人,我还是七殿下的手下,是被七殿下派到秦宫专门保护公主的,事不宜迟,趁着狗皇帝还没追来,我们赶紧上路吧。” 说着话就要上前夺她手中软剑,柳翩翩警惕的朝后退了一步,意识不清中似还保留三分清醒,她似努力在回想什么却想不起来,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半晌,放下捂着脑袋的一只手,迟疑道:“你真的愿意陪我回齐国?” “真的,若你不信,你大可以把我绑起来,等我们出了秦宫你再帮我放开。”萧荀无视柳翩翩手指着他的森白剑刃,见她怔忪着似在揣摩他话中真伪,趁机猛地窜至她跟前一把攥住她手中剑刃朝下一拉,只闻“咣当”一声,柳翩翩手中软剑已脱出手。 “滴答滴答——” 鲜血从萧荀抓剑刃的掌心蜂拥而出,顺着掌心滴在地上,将他脚下方寸之地染红一片。 紧跟在萧荀身后的李宏乍然听到皇上竟出口辱骂自己,正不知所云,刚要看清眼前情景,就被萧荀这不要命的举动骇破了胆。 方才皇上那一下,轻则掌心破个大口子,重则是要隔断经脉的,今后这只手就不能再提剑御敌了。正唏嘘不已时,这厢,柳翩翩猛地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忙要夺剑,目光却猝然撞见萧荀满是鲜血的手,混沌的思绪刹那似涌入一股清泉令她巨痛的脑袋痛意缓解片刻,饶是如此,脑中疯狂叫嚣着“杀杀杀”的执念却依旧没有停止。 她本能的觉得这么做不对,可却不知哪里做的不对,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全部都是飞禽走兽的厮杀声,她人处在厮杀声中惊惧极了,忽听这厮杀声中有一道熟悉的温和声音一直和自己说话,他说要带她回齐国去,回她的家去,她大喜正要答应,又有一道冰凉的声音对她说:“她已没有家了,她的家人全死了。”她不信,张嘴就要反驳,脑中却忽窒闷的疼,疼的她险些站立不住。 “翩翩,翩翩。”萧荀一把将剑掷在地上,抬眸就见她摇摇欲坠似要跌倒,大骇,忙抢上前将她紧紧抱住,拍她脸颊。 柳翩翩眉眼间浮起几分灰败之色,手脚皆软的窝在他怀里,无神的双眸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眼珠子一动不动,嘴里尔自几近微不可闻的说着话。 萧荀心头大痛,急忙凑近她唇边,当听清她说了什么,俊朗的身躯猛地僵住。 “家,我要回家,石头。” .......... 郑太医提着药箱再次进入忆梦殿时小心肝都是颤的,虽今日淑媛娘娘提着剑大闹宫门的事被皇上第一时间压制下去,后宫嫔妃很多都不知晓,可他却是第一时间知晓的,本来,淑媛这病症就是世间罕有,受不得刺|激,兴许那日在某种契机下,触发了淑媛娘娘的旧回忆,淑媛娘娘自然会恢复记忆,可坏就坏在......这病越受刺|激,下一次发病时便会越严重,甭说是恢复记忆了,人不变得疯魔都难说。 是以,当萧荀传召他给淑媛娘娘医病时,他是怎么也寻不到理由糊弄下去了。 说到底淑媛娘娘也是个极可怜的女子,鲜花般的年龄没在父母跟前承欢,却被恶人抓去承受不能承受的痛苦,进而变得意识不清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他心底替她惋惜一刻钟,把完脉后还没回话,皇上阴沉的不能再阴沉的脸上几乎克制不住的浮出暴怒神色,“怎么回事?” 郑太医知皇上问的是淑媛娘娘怎么忽然神志不清,也不敢再存侥幸心理妄图蒙混过关,一咬牙道:“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淑媛娘娘会忽然说起以前的事,说明她已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若长久下去,臣很难保证淑媛娘娘下次再受同样的刺|激不会发病,病会不会比这次更严重,以老臣之见,皇上不若顺水推舟帮她慢慢恢复以往记忆,及时更正她现在脑中存在的“错误”记忆,做到防范于未然,这样一来,就算淑媛娘娘下次再发病,她心里头已有一个对以往记忆的的印象,便会自己克制住自己,不会将病症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除了这个法子没别的了吗?”萧荀一怔,俊眉的脸上浮出一丝无助的神色。 她的家人早在安国覆灭时全被叛军所杀,唯一幸存的七哥又被柳颐控制在手里,不知藏在哪,他很难想象.......若她恢复以往记忆时会不会再次崩溃,他不想.....不想她再一次受到这种痛苦的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