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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就是这个视频出现在朋友圈,失败了就是她陪着陆茶栀出现在药店。 接触到台阶边缘, 陆茶栀没有一点犹豫地和长板一起跳下去。 方槐尔屏住呼吸。 此前, 她已经无数次见过陆茶栀摔倒了。每次帮陆茶栀上药的时候,她看见那原本细嫩白皙的皮肤被地面擦破,沾上尘埃, 鲜血淋漓, 她都抿着唇角,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替陆茶栀处理好正在流血的伤口。 方槐尔光是看着都心疼得要死, 陆茶栀却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声疼。 …… 这一次摔倒, 和以往的每一次情况都不一样。 连方槐尔这种处于滑板爱好者水平的人都知道,摔倒最忌讳的一点就是用手撑住身体着地。但这种姿势却是人体潜意识里, 应对摔倒时最先反应出的动作。但手臂承受了整个身体着地时巨大的冲力,轻则淤血,重则骨折。 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明白应该用侧身翻滚来进行缓冲,将伤害降到最小。 在陆茶栀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方槐尔顾不上还在录制的视频,立即跑过去。 陆茶栀已经摔在地上。右手撑地,护住了后脑勺和背脊。 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痛,并迅速红肿,手掌由于摩擦破了皮。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陆茶栀只感觉到了麻,还有,疼。 方槐尔陪她去医院。 简单处理伤口后拍完片,医生说左手是扭伤,右手是粉碎性的柯莱斯骨折。 由于是从高处落下,情况比一般的骨折要复杂很多,保守估计都至少需要进行两次手术。 医生看了陆茶栀一眼,主动问:“你这个,怎么弄的?” 陆茶栀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墙壁,像是没听见。 方槐尔看她情绪低落,便替她回答:“摔倒了,手在地上蹭了一下。” “只是蹭了一下?”医生的手指敲着键盘,闻言冷笑了一下,“小姑娘,你当我这么多年的骨科医生是白干的啊。你是不是以为你跟我说的简单,她手上的伤,也就变简单了啊。这种程度的骨折,不用手撑着地能摔成这样吗?” 方槐尔:“……” 你都知道了还问干嘛啊。 医生填好了资料,双手离开键盘。一时之间,诊断室里只剩下打印机运作的声音。 沉默过后,医生又问:“她怎么摔的?” 方槐尔忙说:“滑滑板的时候,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滑板?”医生推了下眼镜,眼神里透露出一种难怪能摔的这么惨的了然。 还有那么一点儿,长辈看小屁孩作怪时那种,居高临下的,看戏时才会露出的,戏谑。 方槐尔:“?” 看不起谁呢? 单子打印出来,医生递给方槐尔:“行了,以后你们俩要是还想多见我几次就接着用手撑地,我随时欢迎你们。先去拿药,病房在1615,明天早上手术,护士到时候会去叫她,早点起床,早饭吃清淡点。记得让她注意点,不要碰手腕。” 方槐尔对医生说了谢谢,扶着陆茶栀走出诊室。 她颇为无语地吐槽:“那个医生嘴巴也太毒了吧,明明是叮嘱摔倒不要用手撑,到他嘴里就变成什么欢迎光临了,我才不想再见到他呢。” 医院的大厅里灯火通明。陆茶栀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方槐尔取了药,送陆茶栀到病房后,又用纸杯在饮水机那儿接了热水,喂她吃下止痛药。 医院离方槐尔家很近,她在刚刚等x光片出来的时候回家拿了些日用品过来,顺便将情况告诉了陆茶栀的外婆。 外婆语气很着急:“怎么样,很严重吗?我现在就去医院,你和吱吱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 “没事没事杨婆婆。”冬日里的夜晚总是又黑又冷,方槐尔顶着寒风走在路上,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脸,“片子结果还没出来呢,医生说大概率是骨折,没什么大的风险。您先不用来,等结果出来我再给您打电话。现在都好晚了,您一个人出来的话,吱吱和我都会不放心的。” 外婆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嗓音格外的沙哑,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缓慢:“尔尔,吱吱她最怕的就是痛了。她特别小的时候,手指头被柜子轻轻夹了一下,都会在我面前哭好久。” 外婆有些哽咽:“尔尔,你说,我这个半老不死的老婆子,这种时候,要做些什么,吱吱才能不那么痛啊。” 方槐尔眼眶微红,温声安抚:“没事的杨婆婆,今晚上我陪着她呢,吱吱不会有事的。” 良久,她又补充道:“真的,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是杨婆婆,还是自己。 …… 吃完药,方槐尔帮陆茶栀换上自己的睡衣,再一点点掖好她的被角。 病房里有两张床,一张是病人的,另一张是陪护人员的。 方槐尔做完睡前准备,关了灯,躺到另一张床上。 陆茶栀还没睡。她的两只手都不能动,背脊骨也又麻又疼,只能侧身躺在床上。 她发现,自己走神的时候,手腕上的疼痛似乎总能减轻一点。 其实今天她是完全可以不让自己摔得这么严重的。 玩板子这么长时间,她摔过那么多次了,早就明白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受伤最小化。但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时候,仍然让双手先着地,撑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