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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见地上的那本《沈从文文集》,是简菱买给她,让她在假期尝试阅读的书籍。 但对于这个年龄段的陆茶栀来说,这本书晦涩难懂,看得她实在是云里雾里,只随便勾画了开篇的两句,来应付简菱的检查。 陆茶栀心下一动,将这本书一同装进自己的包里,打算在明天,将这份迟来的生日礼物,赠送给不爱说话的“许右”小朋友。 后来许佑迟总算是愿意和她聊天,滑完冰后,偶尔还会带她去超市里,请她吃冰淇淋。 赵蔓渐渐发现,自己打算让许佑迟在假期结交到一百个新朋友的进度,第一天,他完成了百分之一。 至此,进度条再也没有增长过。 许佑迟依旧是那个眼高于顶,不屑与人攀谈的高傲小少爷。 大概是一个半月后,简菱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每日都和许佑迟黏在一起的女孩子。 许佑迟也从没跟她提起过退课,每日都准时准点抵达旱冰场训练。 九月初开学,许佑迟进入市里的公办小学念一年级。 开学第一天,赵蔓就被请了家长,年轻的女班主任打来电话,说许佑迟在班里和男生打了架。 赵蔓急匆匆赶到学校,许佑迟和另一个高个子男生,背手而立,一同站在办公室里。 两人脸上都带了伤,但高个子男生明显伤势更重一点,许佑迟打的他嘴角裂出血丝,下巴也淤青了一整块。 看了监控,又找班里同学调查清楚原因后,才知道,这位个子高的张姓男同学,在课间时间撕掉了许佑迟的语文课本,并率先出言嘲讽。 具体说了什么班里同学记不太清,关键词是“哑巴”“聋哑人”“你也配”“我和她亲过了”。 听起来,是一场情敌之间,你死我活的战争。 许佑迟踢翻了张同学的课桌,混战就此触发。 张同学的父母都是进城务工人员,见赵蔓一身穿着打扮光鲜亮丽,贵气逼人,她的儿子又是先动手的那个,夫妻俩人便打定了狠狠讹上一笔的主意。 报出了自以为是天价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后,办公室里,当着众老师的面,赵蔓不由得嗤笑出声。 等许氏的律师到场,赵蔓便踩着8CM的高跟鞋,法拉利车身飞扬,载着许佑迟去了医院。 事情的结局,张氏夫妇没得到一分钱的赔偿,反倒是写了一长篇的道歉文书,经律师之手,转送到赵蔓手上。 而那时的赵蔓,早已经办理好许佑迟的转学手续,道歉信懒得看上一眼,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封信和他们的主人及主人的儿子一样。 垃圾就应该待在该待的地方。 第81章 落日出逃 六岁的夏天格外漫长, 陆茶栀记得小孩聚集的室内旱冰场,欢笑哭闹声音喧闹。 那年的每一个盛夏傍晚,天边的火烧云都在变换着形状与深浅, 橘色汽水洒落了漫天。 在下课后,在放学前,沉默寡言的男孩,总会和她一同去到冰柜前,一人手里一个牛奶布丁雪糕, 乖乖坐在楼梯上等着家长来接。 那时的陆茶栀其实跟许佑迟的交流不多,两个小孩不在同一个老师的课上, 教学进度也不统一, 她能成为许佑迟在轮滑场唯一的朋友,多半还都靠着他mama的功劳。 所以在出事后,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和简菱一同离开了黎城。 在她的认知里, 她走了, 那个男孩不用再每天受到mama的胁迫,强迫自己和她待在一起, 他应该是庆幸和愉悦的。 毕竟, 那个时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起来,他都好像真的不太愿意和她接触。 那时的许佑迟话少得实在可怜, 情绪也淡薄, 导致很多旱冰场的小朋友都以为他有点生理缺陷。 连陆茶栀也不能确定她和他到底算不算朋友关系。两个人唯一的相处,就是在下课后的傍晚会坐在一起吃雪糕。 幼时的许佑迟在她记忆里留下浅浅的一笔, 后来她去到杉城, 在最初的那一年,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生性冷淡的小男孩。 他呢, 他也会想起她吗。 陆茶栀不知道,他于她而言是童年交情短暂的玩伴,分开以后想起他的次数也只手可数。 在杉城的小镇上,她不愿意面对全新的环境,固步自封,整日躲在卧室的角落里,锁上门,带着耳塞,甚至刻意忽视门外的简菱和外公外婆,蜷缩进自己小小的圈子。 夏天的颜色,从绚烂的橙红沦到昏沉的墨蓝。 那一年的夏末,随着柚子树上的最后一声蝉鸣,消散在深夜凉风里。 不同于海滨城市的纸醉金迷,小镇节奏慢而安宁。 那个生性冷淡的男孩,和他光鲜美艳的母亲,都在此后十年的深远时间里,被她渐渐忘记。 等她再次想起,是在高二的那场篮球赛上,他随手将柠檬汁扔进垃圾桶里。 抬手的弧度云淡风轻,勾起她关于旱冰场的回忆。 她始终以为,她和许佑迟的故事,应该始于杉城雨夜重逢时,她的率先动心。 但面前这幅存留了十年的画纸,和他在学校里不时翻阅的文集,都将她的想法全盘推翻否定。 她回想起一年前,许佑迟给她的那封信里,他写道:“在两次完全不同的年龄和境遇里,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