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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央听了这些话,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原来这就是她爱的大哥,原来真正的他,他真正的想法,她并不知晓,她终于认清了他们的将来,或者说他的将来以及她的将来,她更加的绝望,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她哽咽的说,原来这便是你,为了钱,你做什么都行,你说你不后悔,那么我猜想,如果一切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还会去杀人,杀年迈的老人和智力残缺的孩子,你不要以为我的阅历不如你,我没过过苦日子,我就要去认同你的话,正好相反,就像你说的,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辛辛苦苦的挣钱,勉勉强强的过生活,可是你给他们机会,叫他们杀人财暴富,他们会吗?我想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生而为人,就应该有那个是非观念,我们宁可清清白白的过贫苦日子,也不会去挥霍染着血的钱! 你不要以为你从前受过苦,现在便可以理直气壮的作恶,我认识的人不算多,可是远的不说,就说我们都认识的,绫姐李哥他们没过过苦日子吗?老周没过过苦日子吗?可他们是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杀人的,相反,他们倒是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的好生活去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做的那些我不大懂,我一向是个没什么大理想的小女子,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是有良知懂是非的,我也知道,毕庆堂,你做的那些天理难容!你不晓得悔改,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想你早就疯了,你在错的那条路上越走越远,谁都救不了你了。 雨夜,毕庆堂在漆黑的屋里影影绰绰的看见谭央脸上的伤心与绝望,楼下大厅里的座钟敲响了午夜的钟声,声音回荡在毕公馆里有凄厉的味道,毕庆堂将脸深深埋在膝间的手上,他的喉咙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来,他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不晓得哪天会被处决,可是会有那么一天,毫无征兆的到来,他被一枪毙命,这一天来得太快,他竟回转不来,等了十来年,这一天来得还是太匆忙,他与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 小妹,我不后悔我做的,我只是有些怕,怕让你知道,像今天这样知道,他无力的解释着。你做的那些事,将我置于何地,将你自己置于何地,又将囡囡置于何地啊?你果然是歹毒的,是对别人,更是对我们。我知你不会宽宥我,我只想告诉你,小妹,我对你却是真心的,你该知道。谭央听罢无奈的笑了,真心?若没有苦难佛,你毕老板怎会来认得我,怎会有什么机会说什么真心。我知你付出真心,难道我没有付出真心吗?你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付出真心你都觉得委屈,我被你骗了这些年,我付出的真心不是更冤枉?在父亲、表叔、许伯伯、还有许伯伯的傻儿子、马叔叔,在这些血淋淋的人命里咱们去奢谈咱们那点儿小小的真心,你不觉得可笑吗?毕庆堂! 沉默片刻,毕庆堂忽然站起来语无伦次的说,你父亲?你父亲的人命?你父亲的死和我没关系,小妹你不要听信老马胡乱猜测,你父亲救过我父亲的命,在山东谭叔叔对我那样照拂,我与他亲如父子,我怎么会去害他?我敬他老人家,我甚至都不愿劫你去要挟他,我会下得去手杀他?退一万步说,我们找到他两年后他才死,我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这也不是我杀人害命的做派! 其实说谭央的父亲被毕庆堂害死也是老马的猜测,如今看毕庆堂这么说,谭央竟也是信了大半,相信之后,谭央竟然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还有那更微小的一丝庆幸。可这些,于大局帮助不大,也只能说事情没有变得更坏罢了。 谭央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离开了毕公馆,她离去时毕庆堂没有挽留,不是不想,是没有理由,也知是留不住。谭央打开大门前毕庆堂在她身后大声说,小妹,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带不走,包括女儿!谭央听到便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她回过头,凄凄凉凉的说,毕庆堂,我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的钱,婚前不图你的钱,婚后没有,以后也更不会,你是没必要担心这些的。我以为这十年了只是我没看懂你而已,却原来你也是没看懂我的,你这样看低我,我谭央说到这里哭的尤其伤心,竟不知怎么说了,片刻后她又坚定的说,我不要你的钱,可我一定会要回我的女儿! 说罢,谭央转身决然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夜里,望着她的背影,毕庆堂直挺挺的站在门口讷讷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叫你走。 ☆、53.(51)苦厄 狂风暴雨中离开毕公馆,谭央徒步走回了表叔在上海的老房子,当她打开那吱吱扭扭的旧大门的时候,已经东方破晓了。房子太久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尘,谭央心中万般的悲苦难过,也是毫无睡意,索性脱掉了高跟鞋,赤着脚挽起袖子打扫起老房子的卫生来。 等到干完活已是第二日中午,谭央筋疲力尽,趴在床上便睡着了,再醒来已是深夜,胃饿得一阵阵抽搐的疼,她才惊觉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厨房里什么都没有,这么晚了也没地方去买,谭央打了井水放在炉上烧,她坐在门槛上,正是初夏,深夜里依旧凉气透骨,不知谁家院中开的花,稀稀疏疏的香飘过来,是幽幽的愁绪,前些天下的雨水积在院中的洼地里,小小的水面映着惨淡的月光,叫人心头一阵寥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