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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衢州知府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某也是贞元十年中的秀才,贞元十七年中举,蒙圣人不弃,担任衢州知府一职。” 同年的秀才,如今一人高高在上,牢牢掌握另一人的生死,这如何不让人感到绝望? “你既是秀才,想来也懂些为政之道。江南大饥,衢州街上每日都有饿死的百姓。若本官坐视不理,用不了多久,衢州百姓都会死伤殆尽。军队养不起军奴,他们用不了几天也会死去。在饿死之前,将这些菜人贩予百姓,一解百姓饥饿,岂不两全其美?” “可是翻遍史书……翻遍史书……” 秀才哆嗦着嘴唇,颤抖地反复念叨“史书”二字,背跟着佝偻起来,脸上一片灰白的神色。 见到秀才的样子,衢州知府拿起茶杯,漂去杯里的茶叶。 “史书教你礼义廉耻,可教你如何填饱百姓的肚子?”被秀才这一指控,他失去喝茶的性致,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靠在椅子上,讽刺地垂下眼皮。 “将这个秀才……不,这个军奴先杀了,以慰我百姓肚肠。” 秀才猛地抬起头,眼睛圆睁着,充满不可置信。 “先把眼睛挖了吧。”知府挥挥衣袖,伸了个懒腰。 此时,莫诗诗正和翠娘走在大街上,催促衙役快点过去。衙役一路小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开口: “呼……呼……两位娘子,您到底是什么来头?找我们知府做什么?不管做什么,也不必这么急吧!” “长安来的,来找人,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带路!”莫诗诗心中急切,不断催促着衙役,衙役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您得说清楚情况,贸然带你见我们知府,耽误了知府的大事可怎么办?” “呼——”莫诗诗长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令牌。“这总可以了吧。” 衙役凑近一看,辨认清楚后,脸色大变,直接跪趴在地上。 “不知察院大人驾到,小的有眼无珠!” 来的时候,莫诗诗的堂哥正在监察院当差,就给了她这块令牌,让她在万不得已时拿出来。看来监察机关的威名不小,连衙役都能使唤。 “还不快带路,耽误了事儿,拿你是问!” “是,是,小人这就带两位去菜市。”衙役一骨碌爬起来,吹了声口哨,两匹红马哒哒跑来,到衙役面前嘶鸣着停下。 “大人可会骑马?”他翻身上马,询问莫诗诗。莫诗诗一踩马蹬,熟练地坐上,并将手递给翠娘,把她接了上去。 “驾!!!”三人朝着菜市行去。 而此时的菜市,却是一番人间炼狱的景象。 秀才瘫坐在地上,满脸绝望。膀大腰圆的屠夫面目狰狞,一把抓起秀才的胳膊,将他推搡着放到案板上。周围围了一圈面黄肌瘦的百姓,舔着嘴唇,眼神放光,死死盯着秀才,如一匹匹饿狼,等着大快朵颐一番。 秀才的哥哥一手捂着大腿,一手拽着秀才的胳膊,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从胳膊、到手肘、再到手腕、手指,他死死抓着弟弟,将秀才胳膊抓出深深的红印。 屠夫似乎感到有一丝阻力,他看了一眼哥哥,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不要急,下一个就到你了。” 说罢磨了两下屠刀,高高举起。 围观的群众拿着碗盆,小声私语。 “这个菜人看上去细皮嫩rou的,肯定好吃。” “唉,家里没钱,拢共就剩三两银子了,吃不起秀才。倒是地上那个老的,可以买一斤回去。” 知府换了一杯新茶,捻起一块糕点,欣赏着眼前这场屠杀。伴随着买“菜”人的说话声,莫诗诗和翠娘来到菜市。 “两位娘子,前面就是菜市了,知府大人就在那里监管军奴。”衙役翻身下马,莫诗诗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那里在干什么?”莫诗诗眯着眼细看,隐约看到群众聚在一起喧闹,却看不清具体的人影。她没有下马,而是让马跑了几步,直到看清为止。 随着她的目光,翠娘轻轻撩开黑纱,这一看,几乎让她目眦欲裂,魂飞魄散。 “叔叔!” “前面在杀人!” 两道声音响起,莫诗诗惊异地看了一眼翠娘。眼看着屠刀就要落到秀才脖子上,莫诗诗左右一看,俯身抽出衙役腰间的刀,向屠夫的方向狠狠掷出。 “咣当”一声,砍刀撞上屠刀,屠夫的手一松,两把刀顺着秀才的颈侧齐齐落地。顺着大刀落地的,还有秀才的一缕头发。 翠娘几乎是翻滚着,连爬带滚地落下马,向着秀才的方向跑去。莫诗诗一个翻身,握着拳头走了过去。 高坐上位的知府看到屠刀落地,惊疑不定地环望四周,一眼就看到奔跑而来的翠娘。 “叔叔……”翠娘抱住涕泪横流的秀才,忍不住哭出了声。秀才颤颤巍巍地撩开黑纱,就看到那张遍布血泪的脸。 “不要哭,不要哭……”秀才喘息着,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是翠娘吗?是翠娘回来了?”卧倒在一旁的父亲挣扎着要起来,连连叫着翠娘的名字。翠娘这才听见父亲的声音,俯身去抱住父亲,一家人在这一刻团聚。 “我娘呢?”抱住父亲,翠娘四处一看,却没看到母亲的身影。 “她……在十年前就已经走了。”父亲的泪瞬间流了下来,搂住翠娘的肩,哽咽不能自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