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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一个接一个试图退却,又如同老旧的麦茬,一茬接一茬倒下。 周恪几乎杀红了眼,他周身染血,手上的钢刀接连不断的收割敌人的性命。他与身后涌上来的琼州兵一样,千辛万苦爬上了城门,却又一路往下厮杀,直奔城门处。 沉重的城门背后就是巨大的城门栓,横插在两侧的城门洞里,需要数人和抱才能打开。为了开城,他们必须要先行从城门内打开城门栓,否则若是直接在外侧撞击城门,极难打开。 “是敌袭——敌袭!” 眼看着这些人一面杀人,一面向城门洞奔去,小头领董阿大终于意识到不是冤魂厉鬼索命,而是敌袭。 他喊得声嘶力竭,一面尽力维持秩序,一面尽力斩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 这些人统一身着盔甲,手握钢刀,左臂上缠着白色布条。那布条是琼州府军刚刚从自己腰后侧取下来的,方才用于引路,现在用于在黑暗中区分敌我。 董阿大能够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活像是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他竭力挥动手臂,可是兵器实在是太差劲,敌人又极为凶猛。 黑暗里,他见到的最后光亮居然是雪亮的刀锋和白色的布条。 周恪这一只敢死队不过一百二十人,一旦被包围,即刻就会陷入求救无门的绝路。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尽快打开城门,与城外的千余人马汇合。 周恪等人一路拼杀,浴血奋战之下几乎到处都是尸体,敌人的、同袍的。 可周恪顾不上别人了。敢死队顺利到达城门口的四十三人弃了钢刀,以长|枪为武器,列成阵型横在门洞前侧奋力击杀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刘三俊带着剩下七人拼命的试图移开城门栓。 “刺!!” 周恪哑着嗓子,一声令下,长|枪锋锐的枪头瞬间刺入敌人的脏腑,血液涌出,顿时染红了地面。竭尽全力的一刺,令第一梯队的十二人格外疲惫。下一队迅速替补上来。 然而即使是轮流的休息也无法掩盖体力的流失。 太多太多敌人了,被惊动的敌人宛如过境的蝗虫一般涌上来,源源不断。百余人面对着数倍与于己方的敌人,怎么杀都杀不完。 周恪双目通红,额间是层层叠叠的汗意,他喊哑了嗓子,周身青筋暴起。他是主帅,无□□岗,手中一杆银枪沾血无数,每刺出去一次就要收割一条性命。身上、脸上都是一层层敌人粘稠的鲜血。 狭窄的城门洞里堆叠起一批又一批的尸体。 双方毫不留情的相互绞杀,神威军的上层几乎都出现在了这里。这些悍匪们杀人无算,远比大齐兵更凶狠,更残忍。 城门洞里的尸体堆叠起来,竟然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小型掩体。 有了掩体,周恪毫不犹豫更改计划。第一批人以□□为武器继续攻击,第二批人抽调五名即刻前去帮助刘三俊等人开城门。 这是一场残酷而血腥的战役。敢死队里几乎全都是琼州府军的精锐,如果来不是精锐,又经过常年训练,他们早就倒下了。 马平泰的双臂接近麻痹,整个人像是机械性的听从周恪的指令,一次次的刺出,轮换。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活像是要把自己未来半辈子没来得及喘得气都透支了。 老子可能真的要折在这里了!宁娘,你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改嫁吧。 他想着妻子孩子的面庞,两颗眼珠子一点点被泪水浸没。若他死了,孤儿寡母的…… 不不不!马平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他分明能够听到耳畔传来—— “咯吱咯吱” 声音宛如仙乐,令马平泰等人顿时觉得自己似乎还有最后一丝力气可以压榨。也令敌军惶恐不安之余,越发的疯狂起来。 “刺!” 沙哑的,像是含着血的嗓音,宛如利箭直直钉进了敌人的心底。 这一声,伴随着身后厚重的城门开启,天色乍明,一线天光从门缝里漏进来,照亮了敢死队剩余的三十七人的生路,也照开了城门之外奔涌而来的千余人的道路。 眼前是堆叠的尸体,原本充做了掩体,现在却变成了琼州府军进城的阻碍。密密麻麻,数百人堆叠在一起。 天亮了。 神威军这才意识到,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胆子小的,已经回过神来的人下意识就想跑。 “双手抱头!投降不杀!” 琼州府军一面喊着投降不杀,一面前进中清理尸体,疯狂的用火铳射击。 又死人了! 王二狗满面空白,他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死了这么多兄弟。下一刻,流弹击中了他的左腿。 剧烈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神志。大夏天的,他却觉得寒意森森。敌人不过几十人,杀了他们几百个兄弟。而这样的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王二狗开始不由自主的打寒颤,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走上了绝路。 下一刻,他双膝跪地,哭叫着,“别杀我,别杀我——”。 有了投降的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几乎在火铳射击了一轮后,近半人都投降了。剩下的小半人尤其是神威军头领,意识到大势已去,顾不上恼怒,即刻返身就要逃跑。 这个城门失陷了,总还有另外的城门可以逃跑。落在敌军手里,鬼知道是死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