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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地拨开冰冷的薄雾山岚,不远处的人影依旧恍惚飘渺,仔细看去,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他披散着墨发,之前的木簪消失不见。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从潮湿微寒的地上站起来。他的袍子被弄脏了,但是他毫不在意。 此时柳徵云才看清,他手里捏着一枚红色的心玉,流光潋滟,与整个梦境格格不入。 柳徵云知道心玉,是在一本人间志怪集上看到的。 是邪术。 相传用心脏炼玉,最亲近的人日夜佩戴滋养,可以保破碎的魂魄久久不散。 柳徵云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见其成真。 他盯着那枚心玉出神,其上精雕细琢的柳叶图案更是让他感觉莫名地酸涩。 明明胸口的疤痕早就不疼了,他却鬼使神差地抚了上去。 就像是……有什么正渐渐地苏醒过来一样。 *** 已经是第三日了,江潭月还没回来。 柳徵云第一次尝到了等待的苦楚,整天在落神山郁郁寡欢。 明明没有禁令,他却不想离开。 因为他要等他回家。 柳徵云每天照常起床吃饭,用卦术的次数却渐渐多了起来。 今天他更加烦躁了。 以江潭月的神力,原本他是最不应该被担心的人。 可是柳徵云就是不放心。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危险,要去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怕他一时冲动,可是江潭月才是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人。 他在山脚处搭建起一处观景的亭台,满地的青草香混着清风吹拂过柳徵云的长发,却让他忧思如绵。 无论怎样,他此刻都深深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是江潭月的累赘。 *** 与此同时,九重天。 江潭月起风化剑,神力化捆仙绳困住眼前的庞然大物,方圆十里内罡风大作,任何实体都被撵成碎泥。 蚩鬼的躯壳太过坚硬,极其擅长防守,是创世之初遗留下来的妖物,曾纵火屠杀过半界百姓,最初几位祖神合力将其降伏,后关押在九重天的诛封之牢。 而江潭月要的,是它保护在最深处的血瞳。 他与蚩鬼交战两天,蚩鬼全身上下布满了锋利的剑痕,部分猩rou翻裂出来,污臭的血液淅淅沥沥地往下流。 江潭月身上也不好看,右边肩头处被毕鬼撕烂了,白袍也染成了半红袍。 他原本使的是双剑,如今只有左手使出单剑,好在他的神力还算充沛,不至于在这场战斗中落得下风。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里的罡风慢慢小了下来,结界倏然消散,江潭月流着满身血走了出来。 “江师叔……您这……” 江潭月没有搭理他,而是捏紧了手中的血瞳,下一瞬间就跃迁到了落神山。 柳徵云正在厨房里切菜,听见动静往外一看,便瞥见不远处草地上一个单薄的血人。 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扔下菜刀便疯了似的往那处跃迁,到了江潭月身边跪坐而下却不敢碰。 “笨蛋。”江潭月的气息有些微弱,“快给我疗伤。” 柳徵云闻言眼眶霎时红了,轻轻地抱起江潭月,急迫又克制地往他身体里灌输神力,一个接一个的治疗卦迅速布好,他搂着江潭月,肩膀剧烈地颤抖。 江潭月的身体好得很快,只是神魂上的疲惫难以恢复,被蚩鬼撕开的肩膀伤口也无法愈合,依旧汩汩地流着血。 柳徵云见状简直要疯了,脱下江潭月的外袍和内衫便给他清理伤口,雪白的绷带在他手中倏然化出,缠上江潭月肩头时却轻柔得不像话。 江潭月静静地望着他,任凭他动作。 直到柳徵云红着眼一声不吭地用热水帮他擦去了身上的血污,检查完他身体上是否还有其它的伤口,再给他套上了雪白的内衫时,他才轻轻地出声。 “有些大。” 柳徵云抱着他,极其小心地避过了他肩上的伤,声音有些哑:“……因为你太瘦了。” “别哭。” “我不疼。” 江潭月吻了吻柳徵云的侧脸,生硬地安慰道。 柳徵云闻言忍不住重重地哽咽了一声,想抱紧怀里的人又不敢太过用力。 江潭月摸了摸他微凉的长发,像抚摸一只痛到蜷缩的大型犬一样。 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温柔。 江潭月有些意外地笑了出来,那声音很轻,像春天里飘落的第一片青梅花瓣。 柳徵云怔怔地落泪,退开了一点距离,如愿以偿地看见了江潭月盈盈的月牙眼。 他看见他苍白的薄唇微启。 “我说过,我会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弹指一挥 *** 九重天赋神楼。 “什么……蚩鬼被斩杀了?” 无量腾地站了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东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三日前落神君突然造访,直言要见蚩鬼。” “虽吾万般阻拦,他还是闯了进去。” 去子求疑惑道:“落神君杀蚩鬼做什么……那家伙又脏又臭,皮还死硬。” “蠢货,重点是几十万年道行的蚩鬼被落神君三天之内斩杀了吧。” 许知媚神情有些严肃,左手不时地卷着发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