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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庭院中,沈奕望着困囚他的殿宇,和头上似乎也被束缚,只能展露出一部分的夜空,一边饮酒,一边喃喃自语着。 “承泽,你想杀我,是应该的……我并非恨你,我只是痛心……真的只能敌对了罢。我恨自己么?也许,我恨的是时局。”沈奕又灌了一口酒,头低垂到桌面上。 有幸重新开始,却面对的是已经经历过一切仇恨往事的人,他已经对自己有着抹不去的恨。 不过好在,他似乎没有觉得自己也是带有一切记忆的人。如果假装一个少年帝王,对他好一点,不知道是否能消磨这恨,或者让他把这一世的自己和前尘中那个毫不留情的帝王区别开来。 沈奕前世不管在何种困顿情形下,都未曾崩溃大哭过,今世倒是很快有了发泄点,哭了个痛快。等到冷静过后,他又觉得好笑,到底有什么可爆发的,为什么要对意料之中的对立和恨有这么大反应。 沈奕的额头抵在冰凉的桌案上,似乎感觉昏沉的头好受了点。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低声道:“陛下,不可这样趴着,当心寒邪侵入……” 沈奕无可奈何的起身,看看过来的小太监,接过披风,说道:“你可以走了。” “陛下,夜已沉,是否回去……”前来送披风的小太监怯怯的提醒道。 “滚!”沈奕怒道。 小太监跑了,看到怀恩后哭丧着脸道:“怀总管……”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怀恩叹了口气,这醒酒汤也不知道几时才能上。 等到夜深人静,怀恩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伺候。他也不敢说“明天要上朝,早些歇息”之类的话触霉头,免得沈奕想起自己这个皇帝有名无实,上朝也只是做样子,又大发雷霆。 “陛下,这醒酒汤趁热喝了吧,免得夜里脾胃难受。” 沈奕看了看这年轻的内侍总管一眼,顺从的喝了汤,便站起身回寝殿,怀恩如蒙大赦,连忙去搀扶他。 “怀恩,留意一下,今天吕都虞都做了什么。”沈奕忽然说道。 “是。”怀恩恭敬的应了,心里有些疑惑,难道陛下怀疑吕都虞和陛下落水这件事有关?但是这倒没什么可能。虽然疑惑沈奕的用意,但是他也没有多问。 从这天起,沈奕除了玩物丧志之外,还加上了喜怒无常,肆意妄为,酗酒的毛病。众臣不禁大摇其头,纷纷劝谏,陈雍更是每日痛心疾首的谆谆教诲。而沈奕浑然不管,依然我行我素,俨然想做皇城里的纨绔子弟。 经过沈奕这一天的折腾之后,宫人对沈奕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沈奕不再如往常一般和善,他虽然是个傀儡皇帝,但也是皇帝,捏死下人还是很容易的。 沈奕很快得到了怀恩对于落水那天吕承泽动向的回禀,他身边几乎遍布着陈雍的人,也根本探听不到细节,只能打听到吕承泽那天遇见了关诚和陈昀,不过只和陈昀说了几句话而已。后来吕承泽就匆匆去了延福宫,虽然他一般在南侧宫殿群巡视,但在宫里有充分的自由,去延福宫也是正常的。 沈奕听到了回禀,只觉得更加气闷,果然关诚是被吕承泽拦住才没有进宫,之后吕承泽迫不及待的就去了延福宫验证他的死活。 于是从这天起,热衷于进宫看戏的吕承泽悲催的发现,他已经没有了能看沈奕笑话的机会,以前还能偶尔见到臣下对沈奕礼数不周,官家子弟有意无意欺负沈奕的场面,可现在在沈奕身边伺候的人基本战战兢兢,怕触了霉头。 沈奕整天阴沉着脸,也不再哭了,吕承泽热衷于皇宫几天,发现没什么可能再发生他期待的事情后,就又开始躲在宫外做咸鱼。吕承泽开始怀疑这厮是故意的,先以痛哭博取同情,再顺理成章的黑化,以让旁人至少从面上不敢再轻易惹他,减少生活中的憋屈时刻。 在沈奕过得开始滋润的时候,吕承泽这边却有了不好的事。手下高晟来报,朝廷给吕军的粮草规制不合理,再过半个月用完了存粮,恐怕要有将士饿肚子了。 吕承泽十分无奈,沈奕过得好了,自己这边却开始倒霉,果然他们两个是相克的。也罢,那就去办那件更能让沈奕开心的正事吧。 本都虞今世,要替你诛杀了我的主公,你可满意。 ☆、求旨 第二天,吕承泽在辰时方起床,整理完毕后,慢悠悠的策马向皇宫的方向走去。他的府邸在靠近皇宫南门的御街旁,行不多时就能到宫门外。 他与陈雍正是表面上亲密无间的时期,宫门守卫见到吕承泽,俱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吕都虞。” “嗯。”吕承泽策马进了宫,一路穿过皇宫外城,进了内苑。皇宫太大,前朝很多地方是可以骑马的,只有在路过正殿和一些规格很高的殿宇时需要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然而那些规矩自陈雍入京,把持朝政后也破坏了不少。 吕承泽一路行来,漫不经心的敷衍了许多官员的招呼,快到垂拱殿时,他叫了路上的侍卫问道:“陛下可在前朝?” 门前的太监恭敬说道:“回都虞,陛下早已回了后宫,现当是在福宁殿内。” 吕承泽嗤道:“大白日窝在寝宫,成何体统。” 侍卫低眉顺眼,对不敬之语不敢接话,吕承泽拨转马头疾行,在后宫大门前停下,步行进了后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