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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淮脱下身上那件深蓝色风衣,随手放到地上,低垂着头道:“今日之祸我罪责难逃,任凭父亲责罚。” “好。”季羡之抬起手,手中多出一条黑色长鞭,鞭稍垂地,季羡之看着季清淮有些单薄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在你成年之时,我曾告诉你,身为季家的孩子,你从出生起身上便背负着无可推卸的重任。” “我知你无心参管四区,这份责任小朗也已经替你接下,因而没有过早安排你的未来,才会对你放任至今,可是今天,你让我太失望了。” 季羡之一挥手,黑色长鞭破风而出,重重打在季清淮背上,季清淮的身体不由朝前扑去,他立时单手撑住地面稳住身形,复又挺直身板。 “目无尊长,不识轻重,锋芒毕露,不知收敛,肆意妄为,顽劣如斯!” 长鞭一下接一下抽打在季清淮背上,每一次的力道都很重,白色衬衫染上血色,衣服的裂口之下露出醒目鞭痕。 季清淮的双臂垂在身侧,攥紧双拳忍受着背上的疼痛,数十鞭挨下来始终一声没吭,季羡之看着季清淮那满背的伤痕,握鞭的手微微颤抖。 从始至终,季清淮都没有开口向他求饶,也没有拿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让他心软,只是倔强的承受着他的责罚。 季羡之握鞭的手紧了紧。 可若是他现在对季清淮心软,日后再闹出别的什么事,谁又有那个能力去保全他? 况且这件事,也必须要有个交代。 季羡之扬手又是一鞭。 季清淮身上沁出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秦朗看季羡之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心中忧虑却计无所出,只能看向秦晓柔用眼神求助。 季清淮被打成这样,秦晓柔怎会不心疼,可他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这个时候她不能插手。 秦晓柔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长鞭再次打在季清淮背上,这次季清淮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往前栽去趴在了地上。 秦朗见状什么也不愿顾忌了,冲过去将季清淮扶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父亲,不能再打了。”秦朗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季羡之冷声道:“让开。” 秦朗却没动。 季清淮忍着身上的疼痛用手推秦朗,“听话,让开。” 季清淮推秦朗的力道很轻,他现在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气,秦朗知道,季清淮快要撑不住了。 “我不让。”秦朗回了一句,随即屈膝跪下。 “父亲,哥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打下去定然会出事,求您手下留情,余下的责罚我愿替哥代受。” 季清淮靠在秦朗身上,“别闹。” 他皱着眉头,声音极轻。 “不闹,我认真的。”秦朗拿起地上的风衣给季清淮披上,抬头看向季羡之,“请父亲准许。” 秦朗直视着季羡之的双眼,眼神不躲不闪,含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决心要把季清淮护下来,季清淮半阖着眼,抓在秦朗胳膊上的手微微使着力,只想把他推开。 无论对微生麟起杀心是不是他的本意,祸既然是他闯出来的,后果也自然得由他来承担,没有累及他人的道理,何况这挨打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他不想让秦朗也受一遍。 先前清理寒毒时,季清淮的身体已经经受过一次创伤,两三日的光景根本来不及恢复,如今旧疾未愈又添新伤,本就虚弱的身体自是承受不住,他现在只能强迫自己撑下去。 季羡之也知晓季清淮现在的身体状况,秦朗这一求情,季羡之的心也跟着软下来,对已是伤痕累累的季清淮再下不去手。 眼前这两个孩子,平时无论再怎么斗嘴玩闹,始终都把彼此看的比自己重,秦朗愿意替季清淮受罚,而季清淮至始至终都没有推卸责任,也不愿意累及秦朗,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担当。 季羡之想,这也许是今日唯一一件值得他欣慰的事了吧。 黑色长鞭掉落在地上,季羡之从季清淮和秦朗身边走过,迈上楼梯默然上楼。 秦朗的心随着季羡之的离开而放下。 这事儿算是结束了。 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失了力道,秦朗低头一看,季清淮半阖着的眼睛已经闭上。 “哥!” “清清!” 秦朗抓着季清淮的胳膊,转身搭在自己肩上,秦晓柔扶着季清淮,秦朗将他背起快步上楼回房间。 季清淮的伤全在背上,躺着会压到伤口,只能让他趴着,秦朗脱掉季清淮的上衣,放轻动作将他放到床上。 季清淮背上,无数道鞭痕纵横交错,累累伤痕之下已是体无完肤,鲜血顺着绽裂的伤口流出,再滴落到床单上,满目血色触目惊心。 秦晓柔心疼不已,出去端了盆温水进来,用毛巾小心翼翼擦去季清淮身上的血迹,可她刚擦完,鲜红的血液又顺着伤口流出,她只能继续小心擦拭。 季清淮的眉头一直皱着,始终没有舒展开,他的手抓着枕头,轻轻哼唧了一声。 顿时,秦晓柔眼眶一湿,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时至凌晨,季清淮的意识逐渐清醒,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秦朗还帮他缠了纱布,把他裹了个严实。 床边,秦晓柔一直在陪着季清淮,见季清淮醒来欣喜道:“清清你醒了,饿不饿呀,要喝水吗?想吃什么告诉mama,mama给你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