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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余漾再看的时候,那道影子已经消失在走廊深处。 像极了江燃。 余漾的目光顿了许久,脚步终于停下来,连忙问带路的侍从:“我们还有多久到?” “这条路走到底,左手第二间就是苏先生预定的包厢。” 余漾点点头,接过房卡:“你不用带路了,我自己可以。” 看着侍从离开,余漾原路返回到刚才经过的分岔路口。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一晃而过的那道影子,一定是江燃。 真的是他吗? 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余漾抿唇,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驱使她去找。 穿过壁灯昏黄的长廊,每个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周遭静悄悄的,只有双脚踏过地板的轻微声响。 走到尽头长廊的尽头,就是公共区域。 余漾还没有拐弯,耳边已经传来一阵哄闹的声音。 怒骂声,撞击声融合在一起,熟悉又陌生。 余漾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终于看清拐角处的画面。 目光所及之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仰摔在身后的红色沙发上,鼻血四溢,脸上伤痕累累。 他一边捂着鼻子骂骂咧咧,一边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面前的少年低垂着眉眼,侧脸的轮廓分外清晰,肌rou绷成凌厉的线条。 余漾愣在原地,神情呆滞地望着那抹沉寂桀骜的背影,被头顶上方的光芒笼罩,胸腔一起一伏。 真的是江燃,她并没有看错。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熟练地掼住男人的领带,一双漆黑剔透的眼满是戾气,握住的拳头疯了似的砸在那人的脸上。 眼前的江燃像是地狱来的修罗,深邃的眼窝显得病态不堪,他一拳一拳砸下去,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 余漾终于认出来,被打的人是江毅。 江燃的父亲。 凝滞的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骇人的血腥味。 起先江毅还会挣扎,后来软趴趴地倒在那里,不动了。 江燃深埋着脑袋,胸腔起伏,动作却不肯停。 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人命的。 “江燃——!” 余漾攥紧拳头,大声喊出江燃的名字。 她自己并没有发现,声音在哆嗦。 女孩的声音清凌凌的,划破压抑凝重的空气。 江燃挥拳的动作骤然间僵住。 他收手,然后偏头看她,眼眶微红,其中的狠意还未消散。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 干净,温纯,不染一丝尘埃。 江燃的呼吸变缓,拳头迟缓地垂下去,喉咙里像是扎了根刺。 他看见她纤瘦单薄的肩膀在颤抖,眼神惊慌,茫然。 地上的江毅挣扎着推开他,捂着一脸的鼻血,嘴角也在往外冒血丝,另一只手指着江燃:“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替代我的...” “......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去死!” 江燃缓慢地收回目光,转身揪着江毅的领带往旁边的茶几上狠狠一摔。 “砰”的一声巨响。 余漾看着,愣在那里。 怀疑茶几是不是已经四分五裂。 就在场面愈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几个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人急匆匆赶过来。 余漾的心脏咯噔一跳,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拽住江燃的袖子,拖着身后的人拔腿就跑。 江燃的脑子还有点恍惚,僵硬的手腕冰冷,干燥,却已经被身前的小姑娘紧紧牵住。 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她一路向前,他不得不迈开沉重的步子,在秋末的夜晚奔跑。 余漾像只轻盈灵动的小鹿,乌黑柔软的长发飞扬在风中,细瘦脆弱的脖颈若隐若现。 小小的躯壳里仿佛装满了孤勇,势不可挡。 江燃跟在她身后,身上苦涩的烟草味,混了些女孩清甜好闻的发香,有点像水果。 可是他太笨,一时猜不出来。 明明格格不入,却奇异的让他平静下来。 余漾不知拽着江燃跑了多久,直到离那家会所越来越远,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脸颊惨白。 她手指哆嗦着松开江燃的手腕,腿都发软。 江燃看上去已经平复下来,可那双莫测的眼眸中仍有未散去的戾气,灼灼地烤着她,让人莫名有点后怕。 “学、学长,我高中的时候,8、800米长跑可是第一名哦!” 一路跑过来,余漾的头发早就乱糟糟的,早已没有形象可言。 江燃无声地望着她,静静听着她断断续续,虚弱又累极的话。 “幸、幸好咱们溜得快!” 小姑娘微仰着脑袋,莹白光洁的额头上冒着细小的汗珠,明润干净的眼睛如潭水般清澈。 江燃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瘦削的下颚冷漠又坚硬,身上的戾气未褪,无形中依然压着人。 “你不怕吗?” 静了许久,面前的人薄唇掀动,喉间溢出的声线晦涩沙哑。 余漾抿唇,安安静静地注视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像冬日轻飘飘的渺小雪花,落在他心尖上,颤了颤。 江燃垂着眼,瞳仁漆黑。 长久地静滞后,脑子里的理智一点一点回归,他肩膀一塌,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薄薄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带了点自嘲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