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页
唉,有些难受。行一善抬手压了压心口,边给自己顺气边想:本来以为师尊是例外,肯定愿意跟他回苍穹派的,虽然对于师尊来说,去苍穹派可能有点小危险,但苍穹派的掌门和各位长老,其实都是挺好说话的人,若叫他们知道师尊是去弃暗投明的,一定不会对师尊过多为难。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一善。 倏地,耳旁传来即墨迟的叹息声,行一善愣愣抬头,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在心里说别人小话,却被苦主当场抓包,行一善顿时有些窘迫,幽幽地垂下眼,听即墨迟继续对他道。 我听说过你们苍穹派的大名,也知道你们苍穹派,乃是这正道四大派中最为开明的,从不介意收容些愿意回头的魔修,但你要知道,就算你们苍穹派愿意让魔修上山,任是哪个魔修都可以,唯独我不行。 即墨迟说这话时,神情很严肃,听着半点不似玩笑,行一善听得本能愣住一瞬,疑惑道:别人都行,为什么就你不行? 这下,即墨迟算是被行一善给逗笑了。 因为别的魔修就只是魔修,而我是万魔之首,是所有人眼中的十恶不赦,别的魔修要回头,只认自己做下的恶事就成,而我要回头,全天下魔修做过的恶事,则都要我来认。终其一生,我也只能赎清自己的罪,如何还能赎清别人的罪? 一面说着,一面牵起行一善的手,略带调侃地问这小剑修,苍穹派不会接受我,事情闹大了,甚至还会连累你吃苦。不论是谁,见我即为恶,断然不会把我好处想的,就算那个花里胡哨的韩无章,见了我带你去天火谷,第一反应不也是觉得我要拿你炼兵么? 行一善僵硬地动了动嘴唇,似是想再说点什么,却无法反驳。 可是、可是这样就太委屈师尊了,明明你才是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你想,我虽是阴差阳错做了魔修,却能做到万万人之上,手掌生杀予夺的大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任何人可左右。更何况我如今又遇见了你,彻底摆脱了未来可能会被心魔控制的危险,能一直保持头脑清醒。世人说修魔辛苦、危险、不合时宜,怕的不就是修魔比修道更容易生出心魔,丧失神智,沦为不知疲惫的杀戮怪物么?可我现在有你了,便能时刻铭记本心,再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了,既然如此,我是修魔是修道,又有什么关系? 越听即墨迟往后说,行一善便将头埋得更低,说到最后,即墨迟不得不暂且住口,轻轻捏了一下行一善的手指。 你怎么了,难道还在生我不跟你去苍穹派的气?这有什么的,反正你们苍穹派向来不管弟子在外奇遇如何,你如果舍不得我,就听我的,趁早往那边报个平安,然后跟我一起回万鬼宗,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 什么? 我说不一样! 即墨迟自顾自絮叨了一大堆,哄孩子似的,半晌,行一善却忽然把脸抬起来,斩钉截铁打断即墨迟,坚持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即墨迟呆住了,因为他发现,行一善的眼圈好像有些红。 师尊,别人看不到,但我却是感同身受的和你一起经历过了那些事,知道你虽然表面不在乎,心里却很介意别人的看法。行一善不顾即墨迟神色复杂,紧紧攥着即墨迟的手,委屈地小声道:事到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是想不通你给我讲的这些道理。我不介意你修魔,更不会因为你是魔修就不再认你做师尊,但你如果继续修魔,往后就还会被骂,我不想听见你再被骂。 即墨迟: 这个行一善,怎么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让他隔三差五就得被感动一下? 可是感动归感动,行一善这次可说错了,若是倒退回三百年前,他确实怕挨骂,可是如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早就被骂麻了,闲来无事,甚至还能从骂他的那些人里找几个骂的好听的,逗逗乐子。 至于说被骂后是否还会伤心难过,即墨迟确是真心觉得,好像不会。 眼见着行一善态度开始软化,即墨迟大喜,知道说服男主跟他回万鬼宗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顿了顿,继续再接再厉地劝道:挨些骂算什么?无人背后无人说,无人背后不说人。一善,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早已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除了硬着头皮坚持去做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之外,或许还可以另辟蹊径,用其他方法去保护更多的人平安。 行一善一瞬不瞬的盯着即墨迟,等待后者下文。 行一善这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倒是让即墨迟心情大好。四目相对,即墨迟抬手拍上行一善的肩膀,爽朗笑道:譬如说、要做就去做那个万恶之首,从高处往下约束住其他的恶,令他们畏惧,惶恐,不敢再肆意的胡作非为。 话说的狂妄,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会被狠狠地嘲笑,但放在即墨迟身上,就算他现下有些虚弱,功力受限,也是毫无违和感。 一善,我舍不下你,想让你陪我回万鬼宗,花些时间助我立下新的宗规。算算时间,待到二十年后,你们正道便会召开下一届天道大会,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参加天道大会,并与你的师父师伯定下盟誓,从此两不相犯,行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