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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萱若有所思。 - 飞仙城路远,又因季文萱在路上耽搁了时辰,天黑时他们未能抵达飞仙城,只在数十里之外的小镇客栈落脚。 阮枝发现,弟子们都很信服裴逢星的话,不是那种对待萧约的敬畏,而是一种更亲近些的服从:愿意听这个人的指挥,信任这个人的能力,却也不是不能相互间开几句玩笑。 萧约的性子更骄矜冷淡些,有时候不是他不搭理人,而是他们自觉那些话不配在萧约面前提起,还未靠近便已自惭形秽,罔论相交了。 裴逢星确实变了太多,过去他根本无法在人多的场合获得存在感,现在众人自然而然地将他作为中心。 因为他实力足够,待人处事又很周到。 阮枝分外欣慰。 客栈只剩两间上房,阮枝本欲开口,想着裴逢星才是领队者,便静默在旁等候安排。 季文萱倒是轻轻柔柔地开口:阮姑娘赶路追来多有辛苦,柳公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如让他们二位入住上房吧。 她所说的柳公子是弟子中左手臂有伤的那位,前几天受的伤,快好全了。 听见季文萱这般说,柳师弟面色涨红,不好意思地推辞: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劳季姑娘挂心了。 裴逢星略一思索,道:柳师弟是伤者,季姑娘是上客,你们二人去上房。 说完,他转向众人:大家可有异议? 大约是过往言辞不畅留下的后遗症,他说话总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咬字很慢条斯理,但是并不拖沓刻意,只是很舒缓;他的声音又好听,为人更是沉稳而寡言,便愈发令人觉得他内敛深静,很容易就能听进去他说的话,并为之安定。 众人觉得他的安排很有道理,自然没有异议。 唯一被他刷下名单的阮枝也无不平之色,相反她还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 裴逢星的视线从她面上匆匆掠过,不动声色。 季文萱的小心思就这么被冠冕堂皇地扼杀,内心难免惋惜,可她看着裴逢星那正直磊落的神情,又想:算了,是她没有算准裴逢星的心思。况且他这次全然是为她着想,不论是出于道义礼节,还是别的什么,他总归是让阮枝排在她之后了。 这么一想,季文萱又有些得意,自是毫无异议地去了上房。 另一头。 裴逢星正跟在阮枝身后:师姐,你可是生气了? 生气? 阮枝停下步子,奇怪地望他,我为何要生气,发生什么事了? 裴逢星面露难色。 阮枝稍想一下方才发生过的事,顿时明白了,忍俊不禁道:你是领队者,怎么安排都是对的。而且将季姑娘安置去上房,确实是个不错的决定。她是世家小姐出身,又不修道,体质比我们差些,自当好好照顾。 末了,阮枝还打趣道:我在你心里就如此小气么?这点事还要你特意跟过来道歉,那你平日和我相处未免太累了。 裴逢星慌忙辩解道:不是的,我并未这么想师姐。只是我怕师姐会不高兴,为了我这点自私的揣测,前来多此一举罢了。 他做决定,自然是有私心的:当下情况,他无法和阮枝同住上房,可他必定要在阮枝附近。除他自己外,让谁去护着阮枝他都不放心。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逐渐强大起来了,能够去护着她了。 但在追随阮枝的这段路上,裴逢星反应过来,他方才那么决定,有格外关照季文萱的嫌疑好似是更照顾季文萱,而暂且委屈了阮枝。 裴逢星忐忑不安,怕阮枝真的这么以为;可是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想知道阮枝会不会因此朝他发脾气、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 他一面希望她不要不快,一面却期待她为此感到不快。 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复杂反复,一言不可尽述。 然而事实是,阮枝不仅没有生气,还夸赞他做得好。 裴逢星简直无可奈何,怅然若失地想着:这果然是阮枝会有的反应,她本来就是如此。 好了,一点小事而已。 阮枝摆摆手,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便稍稍靠近了裴逢星,压低声音道,你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了,不必总为了这些小事惴惴不安,做决策的人固然要多思多想,却不能太束手束脚。 她居然还担忧着他的前程未来,来教导他了 裴逢星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有用,他目中的暖意遮掩不住,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师姐的话,我会谨记在心。 两人的屋子就在隔壁,各自道别进屋。 裴逢星背靠着门板,耷拉着脑袋望着地面出神:能试探阮枝是否吃醋的事,对他而言都是自讨苦吃啊。 不想看到阮枝不高兴。 可阮枝半点不吃醋,他也没办法高兴起来。 - 救命!! 更深露重,一声惊叫响彻客栈。 阮枝瞬间惊醒,当即起身掠向房门。 几乎是她打开门的同时,裴逢星就出现在了门外:师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