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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意 第7节

    “娘给我留的那些人虽然大事做不成,但是悄无声息杀了你们还绰绰有余。”洛擎远的手指温柔略过扶手上的木雕挂件,“就算你抢了镇北军的兵符又如何,废物得到再多权势也依旧改变不了废物的本质。”

    洛鹏程威胁道:“你就不怕我……”

    “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洛擎远轻笑,“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我最后会不会让整个洛家为我陪葬,我从前差点做成了,不是吗?”

    洛鹏程拂袖而去,洛擎远抬头看向院墙处:“听了这么久墙角,还不出来?”

    陆知意没有一点被发现的羞耻,他坐在院墙上晃动着小腿,提起手中的笼子:“擎远哥,看这是什么?”

    洛擎远看向那一团白软:“哪里来的兔子?”

    “刚才从宫里顺出来的,陆小九的宝贝之一,其他都被陆慷他们捉去吃了,这只让我帮忙养一段时间。”陆知意撇撇嘴,“我怕给他养死,只好来拜托最最最厉害的擎远哥了。”

    “我看你就会给我添麻烦。”

    洛擎远嘴上这样说,那只兔子最后还是留在了他的院子里。

    陆知意特意让造办司给兔子打造了一间房子,都是真实物件的缩小版,用料全都是顶级,一看就造价不菲。

    “陆知意,莫要张扬。”洛擎远有天似随口说了一句。

    陆知意蹲在那儿喂兔子:“我要是真的变了,开始收敛自己,他们就会觉得我有所图。”

    身在皇家有太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洛擎远自然明白,他按了按小腿处,心想至少这一世他们都不可能走到鱼死网破的结局。

    天气开始逐渐转暖,因为身体里的毒素未清除完,洛擎远仍然一直裹着披风。

    师父送过来的药材正在慢慢解开洛擎远体内的毒,等到两三个月之后,毒被拔干净,他腿上的伤也就不再是问题。

    二月初,洛擎远的继母和弟弟外出时从马车上跌下来摔断了腿,洛老夫人出门礼佛时受到歹人惊吓昏迷不醒,洛鹏程也在练兵时遇刺伤了右手臂。

    洛家倒霉得“独树一帜”,成为了许多人家的饭后闲谈。

    洛擎远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如墨和如云从早到晚重复了好几十遍,她们可算是出了恶气。

    虽然洛擎远如今已经不在意这些人,但是如果有人给他出气,他自然还是感激的。如今他还不知道背后指使之人是敌是友,还是要谨慎一些才行。

    “总觉得大公子变了很多。”如云道。

    如墨笑了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夫人临终前的遗愿也是希望大公子能忘却仇恨,好好生活。”

    深夜,洛擎远在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查出来了吗?”

    “公子,对方没有敌意,故意留下破绽引我们过去,看样子也像是暗卫。”下属指了指宫城的方向,“身法像是那里面出来的。”

    宫里的。

    暗卫司?

    洛擎远的第一想法就是陆知意,但他很快又醒过神,陆知意现在爬个院墙都能摔出一身伤,哪里是后来以一敌百的样子,还没到那个时候。

    “先别妄动,留个心眼。”洛擎远合上了窗子。

    既然不是陆知意,难道是陆恪行?

    洛擎远后来才从陆知意口中得知,真正一手创立暗卫司的人是秦家,到最后却成了游移在皇权之外的存在。所以每一代的秦家长女都是皇后,在服用绝嗣药之后进宫掌管暗卫司。

    然而先皇后成了一个特例,嫁给晏帝没三个月,她就被诊出有孕,更是接连生下两位皇子。

    既然暗卫司从前由先皇后管理,如今陆恪行是太子,下一任皇后必然不会再出自秦家。

    暗卫司为皇家办事,又必须由身负秦家血脉的人掌管。陆恪行与陆知意这两兄弟是最好的人选,只是晏帝真的会简单将暗卫司的掌控权交出来看着陆恪行的势力一点点壮大吗?

    几日后,洛擎远寻了个时机问陆恪行:“是你找人帮我教训他们?”

    陆恪行摸了摸鼻子,鲜有的心虚起来,心里骂了那糟心弟弟八百遍:“听说洛家那些人又去烦你,知意闹得很,我就让下属随便做了点事情。”

    洛擎远深深看了陆恪行一眼,他饮下杯中的冷茶:“知意呢,怎么今天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可能跟着荣王叔去庄子里玩呢,他小孩子脾气,成天都不着家,谁知道又疯去了哪里?”陆恪行道。

    洛擎远没去深思陆恪行的话,他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春猎二字。

    陆恪行点点头,示意已做好了准备,他开玩笑道:“你放心,现在就连一只蚂蚁都没办法近我的身。”

    第8章

    三月春猎,午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宫城出发,准备前往京郊的行宫。

    洛擎远与陆知意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他们的车子落了队伍一大截,其实是陆知意的小心思,一是他希望多和洛擎远在一起,二也是不希望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惹洛擎远不悦。

    “擎远哥,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这段路不太平坦。”陆知意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有。”洛擎远无奈道,“前些日子,师父夜里回来了一趟,只需再来一两次,我就能彻底痊愈。”

    “真的吗?”陆知意眼睛亮得过分,“那等神医师父回来,我要好好感谢他。”

    “师父说你不惹他生气就是做了大善事。”洛擎远道。

    陆知意撇撇嘴:“小气鬼神医,就知道背地里说我坏话。”

    洛擎远掀起帘子,与外面骑马的陆恪行对视一眼,等看见陆恪行轻轻点了下头之后,他侧过脸继续听陆知意说话。

    队伍走走停停,等到达行宫已近傍晚,陆知意避着人推着洛擎远往他居住的寝宫走。

    行宫面积不大,皇子以及世家公子们居住的寝宫都处在同一片区域,他们一路上还是碰上了不少人。

    洛擎远自受伤后很少出门,所以大家的打量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以及他残废的双腿上。

    有些人是在看笑话,也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只是这些如今对洛擎远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他脸色如常,仿佛那些人窃窃私语谈论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陆知意看见洛擎远这幅样子,很是心疼,他目光扫过四周那些人,心道,你们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不然一定会传的全京城人尽皆知。

    这次春猎,除了又逃出皇宫去道观闭关的五皇子陆恂以及才三岁的九皇子陆怡之外,其余的皇子都随行。

    包括太子陆恪行,继后所出的二皇子陆恒,以及梅妃的儿子三皇子陆慷,还有养在贵妃身边的四皇子陆惟。

    除了皇子之外,晏帝只带了两个妃子随行,都是去年刚入宫的新人,也正得宠,分别是妩媚妖娆的若嫔和清冷淡漠的离嫔。

    陆知意看着晏帝身边那两个水灵灵的美人,心道皇帝真是老当益壮。

    陆知意刚到寝宫,还没和洛擎远分好房间,延福就过来传旨说是陛下请荣王世子过去叙话。

    不管陆知意心里如何不情不愿,他脸上只能表现出欢欣,疾步去了晏帝的寝殿:“拜见皇上。”

    “在宫里你都没拘束,怎么到了外面反倒给自己加上了规矩。”晏帝语气温和,不像对待其余皇子那般冷硬。

    “君臣有别。”陆知意道,“外面人多嘴杂,被人听见了不好。”

    晏帝长叹一口气:“意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朕?”

    “我不敢。”陆知意垂着头,似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神情。

    “你和你哥都是朕的嫡子,是朕对不起你。”晏帝叹了口气,“当初母后没告诉朕就下了旨意,等朕得到消息时,你已经被荣王带回了王府。”

    “知意没有怨过谁。”陆知意抬起头,眼神清澈干净,里面毫无怨怼。

    晏帝脸上多了两分慈爱,他摆摆手:“你们小孩子都爱玩,朕也就不拘着你了,出去玩吧。”

    宫门在身后被关紧,陆知意轻呼一口气,脸上的讽刺一闪而过。

    陆知意回去之后就将这些对话一个字不落地复述给洛擎远和陆恪行,吐槽道:“他真是一天不给我添堵就不开心。”

    陆恪行无奈道:“你嘴上好歹收敛一些。”

    “当然是因为这里没有危险我才会说这些话,不然我嘴闭得比谁都严实。”

    “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危险?”洛擎远问。

    “有擎远哥你在,这儿怎么会有危险呢?”陆知意道。

    陆恪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一边是重伤未愈的好友,一边是亲弟弟,真是打也不行、骂也不行,只能受着。

    陆恪行心想,都怪他这个太子过于温柔。

    可惜他想待在这里也没有法子,外面还有一堆事情需要他处理,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旁边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道自己要无边权势有何用。

    就在洛擎远与陆知意用过餐之后,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声,洛擎远耳力好:“外面怎么了?”

    陆知意走出寝宫,拉过一个往前疾走的宫人:“发生什么事了?”

    宫人道:“千宁郡主所在的宫殿走水。”

    “那你们赶紧去救火啊。”陆知意松开她,急忙回去与洛擎远说。

    洛擎远拦住想要去看热闹的陆知意:“慢些走,不知道火势如何,别伤了自己。”

    陆知意道:“怎么会突然走水,万一千宁受伤了怎么办,她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洛擎远皱着眉:“那又关你我何事?”

    陆知意面上冷静,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洛擎远连千宁那样的大美人都看不上,估计这辈子成婚是难了。

    等到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宫殿没有丝毫走水的痕迹,外面正被御林军牢牢围住。守门的太监看见陆知意后将他们俩放了进去,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陆知意发现屋里热闹得很,皇上妃子和几个皇子都在,还有不少大臣以及两三个世家公子。

    洛擎远在人群之外看见那些围观人脸上的表情,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大惊失色,还有些面色青白。

    此时的千宁郡主哪里还有平日里不落凡尘的仙子模样,她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潮红,隐约可见衣服被撕破,身上还裹着一条毯子,目光呆滞。四皇子的衣襟散开,露出一大片莹白的胸口。

    谢千宁忽而回过神,连滚带爬下床,然后跪在地上,将头嗑得咚咚响,额头很快就见了血,沿着姣好的面容滑落至地面:“四皇子下药欲强占千宁,求皇上为我做主。”

    “混账东西!”晏帝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来人,将陆惟关入他的寝宫中,等候发落。”

    陆惟像是才反应过来,哭叫着喊:“父王饶命,儿臣冤枉啊,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是……是谢千宁勾引我。”

    谢千宁抽出旁边的短剑横在脖子上:“四皇子是存心希望千宁去死吗?”

    陆知意走过去,拿走了谢千宁手上的剑:“事实真相自有陛下定夺,郡主,您还是先保重身体。陛下圣明,自然能还你一个公平。”

    陆惟的哭闹还在继续,然而,晏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等陆惟被拖下去之后,晏帝转头看向在场的几个大臣以及皇子、各家公子:“今夜,你们什么也没看见,如果……”

    众人跪地,战战兢兢说不敢。

    只有陆知意,他不仅没有跪下,还走到了晏帝面前,温声安抚:“天色已晚,皇上还是先回寝宫休息,龙体为重。如果什么事都需要陛下cao心,又要臣子们有何用?”

    洛擎远因为坐在轮椅之上,只是抬手行了礼,他在想,谢千宁像是早有预谋,只是前世被泼脏水的人为什么成了陆恪行。

    回去的路上,经过陆惟所在的寝宫时,他正呆呆地坐在地上,衣服还是没有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