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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纸透着油渍,梁鹂手心都沾了些,她拆开,是一块鲜rou月饼,焦黄的酥皮表面,用胭脂水划个圈,里面写着“高桥月饼”四字,还是滚热的。 这是上海滩最美味的月饼,也因它的稀罕,它的贵,在淮海路瑞金路口有家门市,只在中秋前后,架起乌黑的平底大锅开始烘烤,香味飘的人走不动路。 王柳好奇地问谁送的,梁鹂摇头:“不认识,也没看清楚长相。”她也不吃,随手丢在桌上。王柳的馋虫被勾起,她是普通家庭,每年中秋节一块枣泥月饼对付过去,像高桥月饼也只听闻过......上自习铃声叮铃铃打起,教室里复又坐满当,她此时无心向学,翻了翻书低语:“你真不吃?鲜rou月饼要趁热吃,凉了香味就减半。”梁鹂把月饼挪她手边:“你想吃就吃吧!” 王柳高兴的道声谢谢,拿起咬一口,酥皮皴裂,她忙用手心托着,一大团rou又鲜又烫,油水丰腴,唇齿留香。 她吃的正欢时,教室里却格外的安静,一道黑影默默映在桌前,本能地抬眼,喉咙差点噎住,李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身侧,盯着她吃,手背在后面,捏着一本刚没收的琼瑶小说。 “肚皮饿了?”李老师很平静地问。 “有点饿!”王柳心惊rou跳地点头,把最后一点囫囵塞进嘴里。 “下趟吃饱了再进教室。”李老师四周张望立了会儿,又道:“梁鹂,你过来一下!”他转身从后门出去。 梁鹂来到走廊上,你说心底不慌张那全是假的。 李老师先发制人:“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梁鹂说不知。 “听说有个男学生来教室门口找你、还送你东西?他是哪班的?叫什么名字?” 梁鹂呆了呆,果然同学中有李老师的耳目,会是谁,孙娇娇吗? 李老师皱起眉头,对她的迟疑有些不满:“不方便说是么?” “不是。”梁鹂急忙澄清:“我不认识他,脸都没看清,他就跑了,送的是一块鲜rou月饼。” 李老师想一定是王柳吃的那块了,高桥月饼的味道。瞪起眼紧紧睃巡梁鹂的面庞,幸而她目光清澈,虽慌张并不显心虚,终是缓和了语气:“下趟他要再来纠缠你,你问清他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交给我来处理。女孩子长得漂亮么,更容易引起男生好感,这是人知常情,你更加要把持住自己,将全部心思用到学习上,以在不是谈恋爱的辰光时候......” 梁鹂回到家里,吃过饭,碗筷收拾到灶披间洗了,九十点钟时没啥人走动,都窝在房间里看电视,五斗橱、高低柜和案板炉子挨挨挤挤,莫名向后退缩,四围突如其来的空旷,电灯泡用得久了,熏得发黄,显得暗戳戳的,她站在炉子前烧水,水壶咕嘟咕嘟响着,一缕烟气从壶嘴伸起,朦胧了墙上倒挂的一面鹅蛋形镜子,她用手抹了抹,镜面清晰起来,映出青春的面庞,咿咿呀呀的唱歌声从门缝窗缝楼梯缝漏过来,流光乱窜,忽听到推门声,陈宏森背着包走进来,他比她要多上一节自习课。 第伍捌章 梁鹂劈头就问:“是你让同学送鲜rou月饼到我教室的?” “那同学叫什么?”陈宏森皱了皱眉头:“还挺明目张胆。” 梁鹂道:“别左顾言它,到底是不是你!” 陈宏森定定看着她,忽然笑了:“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是我送的?” 梁鹂不理他,拎起炉子上哔哔乱响的水壶,往瓶里灌滚水,余光瞟见他凑近来,咬牙忍住气:“水火不长眼,当心烫死侬!” “我四肢健全,要送不会亲自送啊,还需假借他人之手!”陈宏森往后退两步,开个玩笑至于嘛!他接着道:“李老师全校闻名的拆鸳鸯能手,还跑去你的教室当面送,这种为难你,给她送人头的事体,只有戆憨憨的人做得出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 梁鹂边灌水瓶边听他说,觉得有道理,心底的气消褪大半,用软木塞住瓶口,想想说:“李老师找我谈话,让我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以在不是谈恋爱的好辰光,我想......” 陈宏森打断道:“谈恋爱因人而异,开学典礼上,校长夸的考取复旦和交大的文理第一两名同学,人家悄悄谈了三年恋爱,互相鼓励,彼此帮助,一起考上大学。所以讲,你不要吓!” 梁鹂瞪他一眼,嘴上逞强:“我吓啥!”我又不喜欢你,一手拎一只水瓶,转身就要往楼梯口去,陈宏森伸手接过一只:“有些份量,另一只也给我!”他要就给他,自己来得当甩手掌柜。 陈宏森走在前面上楼,笑问:“怎么没来看我打篮球?” 梁鹂立刻来劲了:“有校花秦雅捧场你还不满意呀!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觉得气势不够,伸手在他腰间用力掐一记:“小流氓,花花公子。” 陈宏森暗嘶一声,纵他皮糙rou厚,也经不住往死里掐啊!已经到自家门口,顿住步,回过头来:“你话里有话。” “没有。”梁鹂问他要水瓶,他偏不给,借着身高腿长把她挤到贴墙根站着:“秦雅怎么了?和我有啥搭噶关系?快说!” 梁鹂一仰头,楼梯灯就在头顶,恍恍地照亮陈宏森的面庞,灯泡是黄的,映的脸色也发黄,很柔和没有戾气,他低着头看着她,宽阔的额,青湿眉毛,乌浓的眼睛掺几许笑意,挺直的鼻梁下,有些硬青的暗影,绒绒的,薄唇微翘,下巴棱角分明,有喉结了.......她头有些晕乎,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陈宏森笑容更深了:“确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