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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上天垂怜

    “吾乃神使青蛇,  沈公子可以唤吾霖娘。”

    她的声音飘然而至,像是转瞬之间,那铃铛声便如在耳畔。

    沈浮桥终于看清了她的相貌。

    神使么……

    还是蛇妖?

    沈浮桥还未来得及想好措辞,  宁逾便挽住了他的胳膊,  冷质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是另外一种陌生的语调。

    “因何而至?”

    他态度莫名很差,沈浮桥不知道是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但如今外人在前,  暂时没法抱着认真哄。

    但听这位姑娘的语气,  不像是故人来访。

    那便好办多了。

    “阿宁脾气不太好,姑娘见谅。”他抬手摸了摸宁逾的耳鳍以作安抚,  歉声道,  “敢问姑娘远道独身而来,  所为何事?”

    霖娘不紧不慢地收了伞,  举手投足间颇有种恹恹慵懒的风情,  她柔荑掩面打了个哈欠,像是久眠初醒。

    她深深地看了沈浮桥一眼,  苍青色的瞳孔中划过某种无法言明的怀念,  旋即轻叹一声,  从柔纱广袖中取出一个纹花豆青丹药瓶。

    “此乃雨霖山至宝,吾奉山神之命,  见沈公子沉疴难愈,聊以相赠,以减轻沈公子病痛缠身之苦。”

    宁逾神色倏然变了,他的目光紧紧黏在那个小瓶上面,眼中的光泽晦暗不明。

    “……此话何意?”

    那霖娘并不与他搭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浮桥,  眼神依旧惺忪。

    宁逾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出来,身上难以自抑地冒出血红的妖气,很小心地避过了身边的沈浮桥,在原地激起了一片不小的风暴。

    “阿宁!”

    沈浮桥一把扣住宁逾的腰,按住他的后颈把他搂在怀里,右手不住地拍着他单薄的脊背。

    “别着急,阿宁……别着急。”

    宁逾微喘着,眼神暴戾得快要遮掩不住,他被压在沈浮桥的胸口,熟悉的浓郁药味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霖娘黛眉微微蹙起,歪头看了看这两人的姿势,若有所思。

    “神使姑娘,方才您说的……减轻病痛……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沈浮桥偏头看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语调是一贯的温柔如煦:“姑娘未曾给予我们任何值得信任的条件,怕是看着我们无路可走,山间寂寞,聊以戏弄罢。”

    “退一万步说,沈某虽病入膏肓,但自小对生死并无执念,姑娘不必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红尘客浪费山中至宝,不值得。”

    霖娘按了按眉心,似乎是有些头疼。

    “沈公子对生死并无执念,哪知你怀里的鲛人对你的生死可在意得很?既然沾染了红尘情爱,那便算不得是客了,又哪能自在如絮,随飘随落?”

    “此药只对凡人有用,既是至宝,也是鸡肋。山间众生皆是妖物,沈公子独居于此,亦算是缘分,赠与沈公子,又哪来的不值得之说呢?”

    沈浮桥动摇了。

    他垂眸看了看埋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的宁逾,心口在那一瞬间产生了撕裂般的痛楚。

    “你试吃一颗,剩下的我用鲛鳞跟你交换。”宁逾轻轻推开沈浮桥,沉着脸看着霖娘,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如果你还想要其它的,我也可以为你找来。”

    “是么……”

    霖娘终于将目光放在宁逾身上,那眼神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只是有些怅惘似的,轻轻叹了声。

    “那我要你身上那片逆鳞,你舍得么?”

    “姑娘,如果你来意在此,那便请回吧。”

    沈浮桥扬手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动作,语气也沉了下来,黑眸里隐隐带着冰冷的怒意,像是某种被无意觊觎了领地的犬类,虽平日里温煦和顺,但底线一旦被冒犯,便会露出残忍可怖的尖牙。

    尽管他此刻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所谓的不容觊觎不容冒犯,也不过是妄然之谈。

    “我答应你。”

    沈浮桥骤然怔住了,他垂眸凝望宁逾,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那双漂亮的蓝眸里,深藏着奋不顾身的愚蠢和胆量。

    “……我不同意。”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出来,明明是在答霖娘的话,眼神却死死地钉在宁逾身上。

    哪怕他再不懂鲛人的生理结构,单听逆鳞这个名字,也知道它对宁逾是怎样一种重要的东西。龙喉下生逆鳞,触必怒之。宁逾的逆鳞之下是脆弱跳动的心脏,失了保护他在南海要如何生存?那处连他轻吻一下宁逾都会震颤不已,遑论将其生生剥离,换与他人。

    “我绝不同意!姑娘,请回吧!”

    “他说的话不作数。”宁逾推开了沈浮桥禁锢在他腰上的手,朝霖娘走了几步,抬手示意她试毒,“交易继续。”

    “宁逾?!”沈浮桥追上来按住宁逾的肩膀低吼,宁逾的肩上四处都是吻痕,被紧紧捏着的时候微微泛疼,但他此刻并未像以往那样示弱,而只是冷着眼仰头看他,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沈浮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汹涌的怒意和悲哀:“听话,不要犯傻!那药有没有毒是一回事,有没有用又是另一回事!我已经活够了!”

    从宁逾变化的神色间,他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冲,于是竭力缓了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让他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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