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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南慢慢起身,问:“你……什么意思?” 付宇峥步步靠近,注视着他被橙色朝阳染色的眉眼,回答:“奥斯卡欠你一个影帝,我给你补上。” 仉南:“……” 艹,完蛋的完。 两人相距不过咫尺,正埋首猫粮盆大快朵颐吃得胡须上都是猫粮沫的“小李子”察觉到他们之间陡然古怪的氛围,疑窦丛生地抬起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滴溜溜转一圈——无事发生,继续吃。 仉南手心沁出湿汗,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番,佯装镇定:“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付宇峥面无表情:“刚刚。” “刚……”仉南瞬间会意,心如死灰,叹气道:“乳糖酶不仅害死猫,也害死人啊……” 付宇峥声线冰冷,脸色沉沉:“多久了,好玩吗?” 仉南没什么意义地“嘶”了一声,却不多为自己辩驳,只是说:“不久,没玩。” 实际上,他刚才蹲在那里喂猫时,意识确实还是混乱的,可能是过于沉湎于“小李子”憨态可掬的吃相,也可能是付宇峥浸染在晨露微曦中的嗓音太过磁性动听,在对方说出“我出门了”的那一个瞬间,他脑海忽然清明。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像是别有用心的掩饰,一个脱口而出的“乳糖酶”直接暴露底牌,可能是这段日子的闲适生活太让人太放松,那么得意忘形之后的结果,他也照单全收。 仉南说:“对不起。” 付宇峥沉默顷刻,对他点了下头,只是说:“和我一起去医院。” 去医院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找林杰做检查。 大奔G500穿行于城市的早高峰中,仉南沉默地坐在副驾,安全带勒住的心口有点闷,越野车在点刹和给油之间踟蹰而行,他心中亦五味杂陈,而驾驶位的付宇峥目光始终落在前车的尾灯上,同样一路沉默。 其实,目前仉南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虽然持续时长仍不理想,但是显而易见的是,病情是在稳步好转的,他也曾想过,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在自己头脑清明的状态下,和付宇峥好好谈一谈,聊一聊现阶段的变化,他甚至想过对方的情绪反应——或是欣喜,或是解脱的释然……但万万没想成,这层窗户纸会破的如此猝不及防,别说没给对方一点点反应的空间,就连起码的前期铺垫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仉南垂下眼皮,嘴角勾出的笑意有几分惨淡。 说实话,面对付宇峥此时的冷静和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付宇峥低沉着嗓音问他“好玩吗”的时候,他就想……完了,接下来可能要直面付医生疾风般的愤怒,然而没有——付宇峥始终冷静得让他心慌。 哪怕……疾言厉色的骂他一顿,或是暴跳如雷……哦,差点忘了,付医生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内敛而冷静,绝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到那个程度。 仉南一路陷入深度冥想,而命运这一次也十分不给面子,并没有再次眷顾他——在车上突然进入“妄想时间”的桥段也没有奇迹般地出现。 一晃神,G500已经穿越“早高峰”的重重屏障险阻,顺利停稳在清海医院职工停车场。 付宇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熄火,下车,仉南无奈,别无选择,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付宇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对面科室同事打招呼时,仍然像以往一样淡然地点头回应,但是仉南与他朝夕相对这么长时间,对于这个人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感知出来,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那浑身上下持续释放的低气压,却闷得仉南有些呼吸不畅。 有路过的医生看见他,笑着随口招呼道:“哟,挺长时间没过来了啊,今儿怎么这么早,跟着付主任吃餐厅早点啊?” 大家对于他这个人的认知还停留在付宇峥那个“送午饭的朋友”上,仉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一句:“没,吃过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付宇峥终于开口说了从出门到现在的第一句话:“等我一下,查房结束我和你一起去精神心理科。” “那什么……”仉南组织语言,站在门外试探:“我自己过去就行,你不用……” “等着我。” 付宇峥不容反驳地撂下一句,转身离开。 仉南:“……” 行吧,看来这把“斩首大刀”您要亲自磨。 付宇峥带着一群医生护士开始早查房,仉南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缓解紧张——躁郁没用,来都来了,还能跑不成? 这间办公室他很久没来了,在屋内逡巡一周,还是记忆中简洁的陈设,就连办公桌上黑色笔筒的摆放位置,似乎都没有挪动过半分。 仉南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一瞥,忽然定住。 右手边的抽屉没有关紧,隔着不算宽的一道缝隙,一个纯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然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妥,但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伸手,把本子拿了出来——只因为在夹层一角,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是一瓣风干的百合花瓣。 翻开笔记本,仉南呼吸暂停。 不仅仅……是一瓣。 每一张内页上,都粘着一片干花的花瓣,有香水百合,有香槟玫瑰,有绿色桔梗,甚至还有淡粉色的满天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