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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大雾里,他看见父母身影,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隐隐的轮廓在前方,他们朝他招手:“欢欢,过来啊。” 他往前走啊走,漫天的白雾转瞬即逝,脚下的路陡然一空,失重感扯着他低下头,不见底的深渊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彻底掉进深渊里,跌得粉身碎骨。 顾千欢猛地睁开眼,身上满是黏腻的汗,他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噩梦像是黏湿的沼泽掩住口鼻,他缓缓才迟钝地起身,走进洗漱室。 失焦的目光落在某一处,再也感受不到天光和时间的流逝,如梦似幻的活着,每一天都在清醒和迷梦中挣扎。 一天一天过去,他深居简出,除了出门倒垃圾,一直在画室画画,修改,脸色也愈发苍白,唯有嫣红的嘴唇,像是涂了血一样。 顾风曜隔着猫眼看他,青年的作息实在不规律,除了不定时的倒垃圾出门,他能待在屋子里一整天,连看见他都需要运气。 顾风曜觉得他像个变态。 他觊觎对门的邻居,克制的情愫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譬如现在,他瞥见顾千欢苍白的脸颊,初见时脸上的软rou已经彻底消失,他越发消瘦。 他终于克制不住,那双深黑的眼有如无底漩涡。 蓦地,顾千欢脚步一滞,扭头看向那扇防盗门,他的目光似是穿过猫眼直抵背后的男人,定定看了眼,才转身离开。 脚步轻缓,像一只猫。 顾风曜绷紧下颌,缓过来劲儿才发觉自己忘了呼吸,他心头狂跳,那一刹的对视,明知他发现不了,他仍旧绷紧了神经。 一丝淡淡的兴奋爬上大脑。 欢欢在看他。 某种情绪占据上风,从那天起,顾千欢的门口总有一份新鲜饭菜,用精致的木盒装起,一支缀着露水的百合花,纯白瞩目。 他从来没碰过。 从期待到失落,顾风曜颓唐地抵着门,一个没注意,大黑跑了出去,他追出门,看见一截黑色尾巴消失在微敞的门扉。 吸引他的不是房子,而是房子里的人,那里住着他心心念念的人。他呼吸急促,踯躅在门前,一丝缝隙溢出点点光亮,像是火星猛地点燃他的渴望。 顾风曜抿紧嘴唇,心里的恶魔占据上风,只一眼,他就看一眼。 他第一次进来,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嗅到了青年身上惯有的味道,散着淡淡的清幽冷香,有一种坚定又温柔的力量,像他。 这座房子里到处是主人留下的痕迹,打开的颜料盒堆在桌子一侧,已经接近凝固状态。 隔着门,他远远地听见轻笑声。 “阿帕忒,你觉得怎样?” “我很喜欢这样,不过你一直陪着我,会累吗?” 顾风曜心跳一窒,影子从虚掩的房门里掉出一缕,他们具体说什么,他不知道,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他往前走两步,客厅里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猫叫,他看了眼房门,隔着门板,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出。 顾千欢从画室出来,他穿一身白衣,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锁骨,殷红的小痣缀在雪白的皮rou上,看清楚状况之后,好看的眉头微蹙,客厅里的不速之客登堂入室——一只油光水滑全身漆黑的玄猫。 小梨花炸了毛,它早就不是当初的小猫,虎起来敢对着大它一圈的大猫哈气,尾巴翘起摇动,警告入侵自己领地的外来猫。 看见主人,哈气声收敛一瞬,朝他娇娇地叫了一声,气定神闲的大猫睁大了眼,颇有些人性化的惊讶。 小梨花扭头哈气:看什么看! 它弓起背,连顾千欢也不知道和自己分开的这段时间,它学会了什么,泼辣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小母老虎。 他朝它招招手:“小梨花,过来。” 小猫歪了歪头,蹭地一下跳进顾千欢臂弯,黑猫则看着跳起的小梨花,顾千欢正思考怎么处理,家门被叩响。 是顾风曜。 顾千欢瞥他一眼:“你的猫?” 顾风曜僵成了一块石头:“是。” 顾千欢定定看他,就在顾风曜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只是垂眸:“哦,那你把猫带走吧。” 他爱抚地摸着小猫,越温柔越对比出他对自己的残忍。 他全都忘了吗?他全都不在乎了吗? 顾风曜攥紧手指,余光撇过紧闭的门板,目光一点点变冷,语气藏着几分喑哑:“欢欢,我养猫了。” 不只是叙述,他想告诉青年,我已经改变了,你可以等等我吗? 顾千欢抬起眸子,像是不明白他突然冒出这一句,淡声道:“那,恭喜?” * 天才画家Blindsight和顾氏合作的事已经满城风闻,所得收益将全部捐献给公益基金协会,一时间,无数人关注。 顾风曜开始忙了起来,早出晚归。 这天下班,他听见一道声音:“顾先生?” 许言之朝他灿烂微笑,顾风曜恍惚一瞬,想到青年,他的笑如暗夜开合的优昙花,之后许言之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对方察觉他的生疏,一举一动下更是藏着几分隐晦的焦急。 他走后,顾风曜招来章霖,眼神彻底冷下来:“查。” 许言之太心急反倒露了马脚,如果一直安分,他可能永远不会察觉,可他错在太心急,顾氏总裁的行踪还不至于这么明显被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