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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说一句话,男人的脸便白一分,这些话化为扎心的利剑,一字一句扎穿他的心脏,顾风曜攥得指骨发白,动作停在半空中,为什么非要是他,他无惧任何人,唯独对上顾千欢,他怎么舍得让他哭。 没一会儿,闻讯赶到的警察拉起警戒线,顾千欢被请出圈子里,离开后他眼前一片一片的眩晕,浓墨似的黑暗泼下,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手,巨大的悲痛淹没了他,脑海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一幕。 他弓起腰身,无声无息地哭了,泪水混合着血液流下,他连哭都没有声音,卑微,又无助。 阮嘉明手足无措,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那力道轻柔无比,像是对待一尊易碎的陶瓷娃娃。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在那一刻,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阮嘉明心头一震,指着一侧的顾风曜安慰他:“欢欢,别哭,你看,他被抓起来了!你老师的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见你哭的,你说过,他对你那么好,他怎么舍得你哭呢。” 顾千欢深深看他一眼,扯起嘴唇:“骗子,都是骗子。” 爸爸mama是这样,顾风曜是这样,老师也是这样,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他永远是被抛下的那个人。 他的视线下垂,无处发泄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好想就这么死掉,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承受了。 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空洞瞳孔映不出任何东西。 * 顾风曜扯了扯银手铐,哗啦啦的响声刺耳无比,四周是刻板的警察,这样的命案由不得半点马虎。 他被看管起来,上车的前一刻,忧心忡忡地目光落在顾千欢身上,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清楚知道,无论是监控,还是人证,都证明死者最后见到的就是他,他们在天台见面,没过五分钟,郑中胥从天台跌落。 顾风曜低垂眼帘,他缄口不言,一连串的变故叫他措手不及,可抽丝剥茧下,线索已经清晰,他甚至隐隐产生一个念头。 他不担心自己,只担心欢欢。 冷不丁,他对上顾千欢饱含恨意的目光,顾风曜连出声都艰难,哀求他:“欢欢,你信我,别忘了我的话。” 接着,他被警察带上警车。 章霖已经惊呆了,他的老板是杀人凶手,杀的还是顾千欢老师? 这世界怎么了?他是顾风曜一手提拔的助理,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章霖想也不想便追着警车离开,一路上都在打电话,找关系。 楼下。 顾千欢攥紧手指,痛苦让他震颤,然而顾风曜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更叫他呼吸一滞,那封信,那封老师留下的信,他猛地起身,晕眩扯着他摇晃一瞬,阮嘉明惊呼出声,慌忙扶住他:“欢欢,你怎么了?别吓我?!” 顾千欢扯了扯嘴角,抓紧他:“打车,去御景花苑。” 一侧的街角,黑衣裹身的男人看不清面目,视线从顾千欢身上转移至地上的血迹,他按上蓝牙耳机,例行汇报:“啧,二号牺牲很大,就为了保全这么个东、人?” 嘶哑的笑声戛然而止:“闭嘴,我这边已经好了,你可以撤了,快滚。” 男人转身消失在巷口。 * 顾千欢颤抖着手打开门,入眼却是一片狼藉,他看见不成样子的客厅,掀开的地毯,翻倒的桌子,胡乱堆放的书籍,似乎翻了个底朝天,每一寸都有人为翻动的痕迹,跟着来的阮嘉明倒吸一口凉气:“这咋回事儿?遭贼了?” 顾千欢去看电视柜,空空如也,所有称得上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走,家里贵重物品都丢失了,看起来很像一起入室盗窃案。 可像这么细致的搜查,更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掩饰,越掩饰越破绽百出,顾千欢看着推翻的绿植,廉价瓷盆和泥土洒了一地,这些东西没价值,普通也不值得出手。 他想起镜大的失窃案,眼神闪了闪:“阮嘉明你报警,家里进贼了。” 他说完径直朝画室走去,反锁上门。 地上到处是打翻的颜料,五颜六色混合着,印着凌乱的脚印,顾千欢拾起地上的美工刀,朝画架走去,目光在瞥见画时忽地顿住,之前所见的肖像画已经完成,年轻英俊的男人身着华丽,他身戴长剑,似乎是某位王子或勋贵,他眼里闪着痛苦的光,画家将全部感情倾注在画里,才有了这位挣扎和痛苦的男性。 顾千欢嘴唇蠕动,如果、如果他能早发现,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什么都没有了。 偌大的画室,只有这幅装订好的画框。顾千欢在内侧摸索,直到细细的缝隙咬上指腹,一早准备好的美工刀撬开微不可察的缝隙,咬合的木块掉下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卷起的信纸被老师以这种巧妙的方式藏起来。 他为什么要藏起来? 顾千欢抿紧嘴唇,无法形容的情绪在心底升腾,老师瞒着他什么?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 他展开信纸: 千欢: 当你打开这副信时,老师应该已经去赎罪了,不要为我伤心,我是一个罪人,苟活多年,死亡于我来说才是解脱。 抱歉,算是老师的一点私心,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龌龊的事,我的忏悔来的得太迟,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可挽回,唯一这条烂命,还能让我死得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