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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走入,甘棠耸了耸肩,起身让位给他:“你和我行事风格不同,但既然你现在天天想着退休,那公司就得按我的作风来办事。” 林惊昙一向不吝于给属下最大限度的自由,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出最疯狂的创意,如果说他们的行业有光明面的话,那就是造梦,造出一个又一个星光璀璨、不可动摇的美梦,为此非得学会抽烟,也学会说谎才行。 然而对着同甘共苦到现在的高徒,林惊昙偶尔还是会规劝两句:“少抽点,也别那么吓唬新人。” 甘棠对他做了个鬼脸:“还不是老师教得好!你当年把我吓唬个半死!” 林惊昙施施然坐到了会议室的主位上——这也是他这些年来的习惯了,哪怕现在已经隐于幕后,也要抢占先手,骨子里的骄傲是遮掩不住的:“那是因为当初鼎声死盯着我们,我自身都难保,招来的人非得有几分杀性不可。现在情况好得多,你也没必要太严苛。” 甘棠不以为意:“说是这么说,但五六年前造星成本可不比今日,我们这行最成功的作品就是艺人,现在想轻易复刻奇迹可是难于登天……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视察?” 甘棠眯起眼,笑得有几分调侃:“不会又是为了你新捡到的那条小狼狗吧?帅倒是够帅,交给我,怎么也能让他红一两年。” 对着懂行的人不说假话,没有哪位经纪人或公关能天才到保证旗下艺人永远走红,能整合资源做出按年算的成绩,而且不要求任何才能作为前提,已经是豪言壮语了。 林惊昙挑眉,凤眼凌厉,唇边分明含笑,却让人莫名屏息:“一两年?不够。” 他一摆出这种气势,连甘棠也不敢造次,只得老实拿出手机,开始翻看资料:“他叫顾霆是吧?确实是你一向喜欢的类型……就是要下大力气捧,你也得把人领过来给我相看相看啊,最近人人都猜你要有大动作,连鼎声都派人来打听,你是不是准备出山了。” 甘棠说着说着,悚然一惊:“等等,鼎声——!” 她拿起手机,仔细盯着小气的老师发来的唯一一张顾霆正面照,又翻出了鼎声老板厉南亭的活动照,来回对比,望向林惊昙的眼神越来越恨铁不成钢。 林惊昙倒是从容,手指轻敲桌面:“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甘棠飞快地找出厉南亭二十多岁的照片,“啪”一声放在林惊昙面前:“真像啊,这是你这么多年找的最像的一个,都是浓眉大眼的英气款,不是我说,都五年了,譬如那个选秀出来的乔沛然,他换过的女朋友都能凑天罡地煞一百单八将了,你就这么一个前任——哪怕他是厉南亭,你就不能彻底走出来?!” 林惊昙无视徒弟愤愤不平的眼神,从她的烟盒里摸了根女士香烟,手势极娴熟地点火,徐徐吐息,口吻比薄荷香气更冷淡:“我欠这小子一点帐,帮他,一是因为我讨厌欠别人,二是因为他是可造之材。” “他的作品我会发给你,鼎声那边随便他们打听,我的确打算亲自带他。”林惊昙转了转指尖的烟,眼底不经意流露一丝狡黠,“不过不是出山,而是收山,我要留一件最传奇的谢幕作品。” 甘棠眼瞳遽缩,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下一个应启明?!” 应启明,被称为“本世代最后一位天王”,大器晚成,歌手之路不顺,二十七岁才在林惊昙手中重放光芒,而后展示了全方位的才能,横扫国内电影电视剧主流奖项,去年终于在三十岁凭借新作获得数个国际A类电影节男主角提名,并在柏林和威尼斯拿下了影帝桂冠。四年来发售的两张专辑都是不得志岁月里的积攒,明珠除尘,如今重见天日,迅速变成人人传唱的曲目,获得业内外一致肯定,要说星途,近年来不会有比他更顺的人了。 他甚至连事业上升期的决定都做得很聪明,他认为林惊昙不能提供给他更大的空间,转头和鼎声签了经纪约,他是林惊昙最得意的作品,却被厉南亭坐收渔利。 这是和厉南亭分手以来林惊昙遇到的最大挫败,甚至因此渐生退意,甘棠对应启明咬牙切齿不是一天两天,对他的恨甚至还排在厉南亭之前,但在商言商,还是要保持关系笑脸迎人,她偶尔也觉得累,但望一望永远面色不变、仿佛被当胸刺中亦不会流血的老师,便暗自提醒自己:你是专业的,不要慌,权当自己是在做戏。 然而今天的林老师似乎有些不同,他眼神中多了几分少年时的锋芒:“不,谁规定男明星一定得以应启明为榜样?顾霆会完全超越应启明。” 如果由别人说这话,甘棠只会报以嗤笑,但手里握着大半个娱乐圈不能见人的密辛的林惊昙这样讲,她看向顾霆那张眉眼英毅、嘴唇紧抿的照片时,便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 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屑于讨好镜头的倔强年轻人,是否已聆听过命运女神的神谕? 第2章 “不行,你还是得把人带来给我亲自看看。”甘棠揉了揉额头,“林老师,说实话,我信得过你看艺人的眼光,但我信不过你看小男朋友的眼光。” 林惊昙上一任交往对象便是惨痛的例子:应启明、应天王,一头光彩熠熠的白眼狼,怪不得做学生的十年怕井绳。 林惊昙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对他出手的,早就没那种心情了,我们是纯洁的业务关系。”说完连自己也觉得好笑,交叠双手,扬眉道,“顾霆先跟着我,把该认的人认个脸熟,也淌淌水深水浅,到了该正式训练包装的时候,有你忙的。” --